作者:八佰伴
2019-09-16·阅读时长16分钟
1、
走到她跟前时,她正捧着本书。我说:“马尔克斯。”她撇了我一眼,没有说话,继续看着那本《霍乱时期的爱情》。我说:“男主是人渣。”她抬起了头,说:“才不是。”然后把书合上。我说:“你看完了?”她说:“你是?”我笑了声,说:“一个伪文青。”她笑了,说:“你常来这?”我说:“常来,这里有我喜欢的书。”她说:“我也常来,但没见过你。”我说:“你一般什么时候来?”她说:“周末,下午一点多。平常晚上也过来。”我说:“以后,你都会见到我了。”她笑了声,拿着那本《霍乱时期的爱情》说:“看过?”我说:“看过,好几遍。”“我也好几遍。”她说,“为啥会觉得男主是人渣?”我说:“睡过那么多女人,却还标榜自己为了爱情,不是人渣是什么?”她又笑了,说:“那才证明他是真正只爱一个人呀。”“这是用来欺骗小姑娘的把戏”我呵呵地笑着说,“你喜欢滥情的男人?”“才不是呢。”她拿着那本书戳了我下说,“你是干嘛的?”我指了指她手中的书说:“像他一样,写小说,而且还滥情。”她笑了,说:“真的?”我说:“信嘛?”她看着我的眼睛说:“信。”我说:“我还是罪犯,刚抢了家银行,信嘛?”她把书抱在胸口,书压着她丰满的乳房。她的眼睛看着我,嘟了嘟嘴。我笑了,说:“骗你的,别啥都信。”然后随手拿起书架上的一本书,欧·亨利的短篇小说集,说:“送你,如何?”她嘟着的嘴露出了笑容。 “美国短篇小说家,里面有他的短篇《最后一片叶子》,一个关于追逐梦想与生命的小说,很短,但很有意义。” 我说。她接过那本书,说:“你看过?”“看过。”我说。“你不会真是写小说的吧?”她翻了下那本书说。我笑了,说:“我的人生比小说精彩。”
天黑下来时,我离开了书店,开着那辆奔驰车,去到一个路口,接了徐迪。徐迪坐在副驾驶,回首着往事。每次他坐上这辆车时,都要唠叨一番三年我俩第一次合伙的事情。
“别在车里抽烟,掐掉,真难闻。” 我开着车说。
“行啦,行啦,每次都这样,你说你,啥都学得会,怎么就学不会抽烟呢?” 徐迪摇下车窗将烟扔了出去。
“今天干嘛去了?”拐过一个弯后,我说。
“昨晚在酒吧那个妹子,你还记得?”
“那个乳沟上画了个老鼠的妹子?” 我说。
“就是这个骚娘们,昨晚要了她微信,今上午约出来,在酒店,玩到她哭。”
“小心玩出火来。”我说。
“别担心,戴着呢,那货都不愿意让我走,刚我才从她大腿里抽出来,就去路口等你。”他拍了下自己的大腿兴奋地说,“还是这辆车好开吧?”
我没有做声,继续开着车。
车子驶入郊区。
“你说,三年前,咱那一笔做得是真漂亮。”徐迪看着车窗说,“说实话,当时我心里确实是紧张的,没想到真被我们唬住了。老江啊,你是真有能耐,当时场面,一点都不怵。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你是个做大事的人。”
我没有说话,徐迪自言自语着。车子到了郊区的废弃工厂,我便停了下来。工厂在月亮的照射下,清晰可见,各种废弃的器材在月光下散发着光芒。这里曾是这座城市引以为傲的标杆,它代表着那个时代经济的快速发展,它养活了这座城市数以万计的人,如今却成为了这座城市的累赘,地面长满杂草,徐迪感叹着,这里是污染的重灾区,我们选在这里接头,再好不过。
下了车,一阵风吹过,徐迪打了个哆嗦。我走到一旁的草丛里,拉开裤子拉链,撒了一泡尿。
徐迪说:“今晚的月亮不错。”
我说:“跟对方约的是这地嘛?”
“放心,不会出错。”徐迪仰看着月亮说。
不一会儿,从远处传来了汽车行驶的声音。
对方两人下了车,还有一个在车上,不知还有没有人藏在车厢里。
相互握了下手后,那个穿着黑色短袖衬衫的中年男人说:“东西带来了嘛?”
“带来了。”我说。
徐迪从车厢后面,拿出一个蛇皮袋,解开绳子,看了眼,递给那个穿黑色短袖衬衫的中年男人,说,“钱,带来了没?”
中年男人接过蛇皮袋,打开,手伸了进去,然后将食指放口里舔了舔。眼睛就示意了下旁边那个穿着黑色T恤戴着眼睛的小伙子。小伙子将手上的信封袋递给了徐迪。徐迪打开信封袋,手伸进去,摸了摸,然后冲我点了点头。
相互再次握手后,中年男人便开着车离开了。
2、
周末的早晨,我从睡梦中醒来。我走到窗户旁,将窗帘打开,阳光照进了屋子,细小的灰尘在空中飘扬。我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街道,路上人来人往,车子在人群中穿梭。我刷了个牙,又洗了个澡。在洗澡时,我打开音乐,听着周子雷的《千年风雅》,淋水声与陶笛声在浴室里回荡。我闭着眼睛,水从我的头顶流向脚底。这是我最为享受的时刻。一个人,光着身子,面对着墙壁,就如一刚出生的婴儿,没有半点虚伪。热气被浴室包裹起来,我睁开眼睛,看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伸出手指,在充满水雾的镜子上写了一个“我”字。没过一会儿,“我”字变得模糊了。出了门后,我去了一个公园,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发呆。
太阳升到头顶时,一个老人在我身旁坐了下来。他穿着一件老汉衫,戴着副老花镜,头发斑白,手里拿着本书。我扭头看了眼他,又望着天空发呆。
起风时,老人笑了声,瞪着书,摇着头,说:“写得真好呀。”
“看的啥?”我扭头看着他说。
他手扶着眼镜,将它挂在鼻梁上,眼珠向上翻了下,看着我说:“王小波的。”
“杂文?”我说。
老人皱了下眉头,说:“你也看?”
“有看过。”我说。
“哪些?”
“差不多都看了吧。”我说。
“现在看这玩意的人不多了。”
“现在看得少。”我说。
“你爱这个?”
“算吧。”我说。
“你觉得那段写得好?”
“在月光下做爱那段。”我说。
“陈清扬与王二?”
我嗯了声。
老人没有再继续说话,他翻了一页书。此刻,公园来了一群小孩,五六岁的模样,打闹着。一个男孩抢过女孩的棒棒糖,舔了几口。女孩哭了起来,口张得很大。男孩又把棒棒糖塞进女孩口里。女孩停止了哭泣,吮吸着棒棒糖。男孩趁机把嘴凑了过去,亲了那个女孩。女孩没作声,依旧吸食着那个棒棒糖。
我看着他们,笑了。
“笑啥”老人说。
我说:“那个男孩很像。”
“像啥”老人问。
“王小波笔下的人物。”
“你还真懂?”老人说。
“算吧。”
天要黑时,老人离开了公园。我在公园里坐到月亮出来后,便也离开了。
书店里,人稀稀疏疏。我找了一个角落坐下,要了一杯咖啡。
“你也在这?”
我的肩膀被拍了下,一个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我扭头一看,是她。
“来多久啦?”她说。
“刚坐下。”我说。
“你送的书,我看了。”她说着然后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看完了?”
“没,看了一半。”她说。
“喜欢嘛?”
“太短了。”她说。
“原来你喜欢长的呀。”我笑着说,“不过女人都喜欢长的。”
她回过神来,笑着伸手捏了我下,说:“真讨厌。”
“啥时候来的?”
“我也是刚来,没啥事,就来逛逛,看看书。”她说。
“不用陪男友?”我试探性地问。
“单身,没得陪。”她嘟着嘴说。
“男朋友都没有,真垃圾。”
“你有?”她说。
“我也没有。”我嘿嘿地笑了起来。
她看着我,又气又笑地说:“说我垃圾,你也是垃圾。”
“所以两个垃圾遇到了一起。”我说,“有时,缘分就是这样,就像爱情小说里的故事,一个人遇见另外一个人,这是上天安排好的。”
她笑了,没有说话,脸泛着红。我知道,她对我已然产生了好感。
“今晚有个话剧,去不去看?” 我说。
她笑了,说:“哎呦,这是在约我嘛?”
我说:“不愿意?不愿意就算了。”然后起了身,准备走。
她一把拉住了我的手,说“我又没说不愿意,有你这么约女孩子的嘛。”
她的手温热,并没有想松开的意思。
“没约过女孩,不知道。”我说。
“别骗我,我才不信。”她起了身,靠近我说。
“好吧,我跟很多女孩睡过觉,信嘛?” 我说。
她笑了,说:“在小说里,是吧。”然后松开了我的手。
幕布逐渐拉开,演员逐渐登场。周围一片安静,只听得见演员们的对话声在剧场里蔓延。她看得很投入。我能看到她眼睛里浮出的泪水,晶莹剔透,黑色的长发披在她的肩旁上。她双手抓着包,纤细的手指指甲上画着图案,一朵花,小巧又精致。一颗泪珠逃离了眼眶,缓缓从她的脸颊流下,不一会儿,就在脸上刻画出了一道洁白的槽痕。我伸出了手,将她搂进怀里。她没有反抗,手搭在了我的大腿上。
走出剧院,已经是深夜了,街上冷清了许多。在路灯下,我俩的影子相互依靠着,她挽着我的手。
我说:“你哭了?”
“太感人了。”她依偎着我边走边说。
“一点都不感动。”我说。
“为啥?”她的眼睛里露出着疑惑。
“没人会那么爱一个人,爱得死去活来,太假了,不信。”我说,“这个世界就不存在。”
“怎么会不存在,我信就有。”
“反正我是不信。”
“难道你就不憧憬这样的爱情?”她说。
“这样的爱情,太痛苦,不憧憬,这个世界不像你想象的这样的,你还小,不懂。”
“我哪里小啦,我二十啦,大三啦,再过一年我就要毕业啦。”
“所以说你还小,我毕业到现在都八年了,八年,见过太多了。”
“反正我就是相信。”她嘟着嘴说。
“好吧,你信就信吧。”我说,“不过其实嘛,先不说信不信的问题,这个话题,从艺术的角度来说,还是不错的,尤其是最后那一个场景,众人仰望夜空,月亮升起来时。”
“这个?我怎么没有觉得,我觉得女主哭的那个场景最好,哭得撕心裂肺的,男主的死,太可悲了。”
“我到觉得死不是可悲的,谁都会死,因为这是每人的最终的结果,最可悲的是活着,活着哭也不是可悲的,可悲的是对生活的向往。最后那个场景,众人仰望着黑夜中的那个月亮,该结束的人已经死了,但活着的人对人生还抱有希望,可是希望是最害人的东西。你看,月亮代表着希望,但却是在黑夜中出现的,而黑夜是一大片,月亮却只是那么一个,也只能照亮一点黑暗,而就是这样给活着的人留下了希望,他们仰望,朝拜,可是黑夜是永远不会消失的,所以这是多么的可怕呀。”
“可怕什么?”
“可怕那个希望是不存在的,而众人却不知。这是多么的悲哀呀。”我抬头看了下夜空中的那轮月亮说。
她没有说话,沉默着。此时,我们离剧院已经很远了。
“很晚了。”我说。
她“嗯”了声。
我们去了一家酒店,开了间房,她洗了个澡。我躺在床上,徐迪给我发来了一条信息,说正在晓彤那。我回了个信息,说正在酒店,就关了机。很久,我未见她出来,就走到浴室门前,敲了下门
“这么久?”
“不知道穿什么出来?”伴随着这句话,水声停止了。
“裹着浴巾出来就行。”我说,然后又躺回了床上。
她出来时,裹着条白色浴巾,浴巾像是挂在她胸口似的,看着我,没说话。
“我去洗个澡”我说。
她“噢”了声。
在床上亲吻她时,她死死地抱住我。我慢慢地拔下她的浴巾,双手抱起她。她的舌头在我嘴巴里打转,我似乎感觉她的唾液,从我的喉咙流进了我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后来,她疼了,在床上哭了起来。我并没有因此停止。她的哭声越来越大。完事后,我朝天躺了下来,伸手去抚摸她的脸颊时,她的枕头全湿了。我知道,这是她的第一次。我将她抱在怀里,她的脸贴着我的胸口,一动不动。
“你爱我嘛?”她突然说。
“爱。”我说,不知为何,每一个与我做爱过的女人都会问这样一个问题。而每次我都会说爱。对,爱。因为我知道即使这是一种欺骗,但她们也会觉得安心,就像刚那场话剧一样。人真是可笑。
“你会娶我嘛?”此刻,她的泪水已经弄湿了我的胸膛。
“你说呢?”我抱紧了她点。
“不知道。”她停止了抽泣。
我没再继续回答,将灯按熄后,我抱着她的手松开了点。暮色笼罩着我的眼睛,周围只听得见我与她的呼吸声。不知那是在哪一年的晚上,我也是和一个女孩,现已忘记她叫何名字了。我与她在她租的屋子里做爱,噢,好像那是在大学刚毕业的那一两年间。那个妹子第一次与我做爱后,她就要我做她男朋友。我说我很坏。她说可不以为了她变好点。如今那个妹子,我早已遗忘,甚至都想不起她的面容来。
夜里,我醒来几次,都是被她亲醒的。她一晚没睡。
清晨,我被洗漱声吵醒,我看了一眼透明的浴室。她没有拉上帘布,一丝不挂,背对着我,刷着牙。我起了身,走进浴室,从后面将她抱住。
“醒啦。”她嘴巴含着泡沫说。
“为啥不多睡会?”我说。
“睡不着。”她说。
“你今天是不是有课?”我说。
“待会就去。”她漱了一口水。
“那我再睡会去。”我又躺回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等我再次睡醒时,已经是中午一点,太阳都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了进来,异常刺眼。她还床上抱着我,眼睛睁开着。
“怎么没去上课呀。”我问。
“不想去,就想这样抱着你。”她说。
“快去上课,那能不上课呀。”我推开她抱着我的手说。
“不去就是不去,我就要抱着你,你住哪儿,我搬去你那边住,每天给你做饭吃,好不好,我会做饭,做得菜可好吃了,今天就可以做给你尝尝。”
“行啦,行啦,别闹啦,我没功夫陪你闹,我得出去了。”我起了身说,“乖,好不,我待会要去办正事,明天再来找你好不,你先去上课。”
“我不。”
“你这是不为咱俩的未来考虑,要是你不上课,毕不了业,那以后我还怎么娶你呀,我可不想未来我的孩子母亲是个没学问的人。”我亲了下她的嘴唇说。
“好啦,拿你的手机来。”她开心地嘟着嘴说。
“拿手机干嘛?”
“不存我的号码,你怎么找到我呀。”
“噢,这,给你。”我说,“你先走,我待会收拾完了,去退房。”
她拿了我的手机,拨打了她的电话,然后高兴地挂了。穿上衣服后,她又亲了我下,就兴高采烈地走了。
3、
酒吧里,人们狂热地闹腾着。徐迪跟我碰了一杯酒,说:“看你是认真了这次。”晓彤走了过来,坐在我的身旁说:“哎呦,咱们家老江还有认真时候?”我身子往一边挪了挪。晓彤拿肘子怼了我下,说“我身上臭嘛?”我说:“不臭。”
“那不臭,见我坐下,你就挪开干嘛?”晓彤又靠近了我说,“睡老娘时,没见你这么嫌弃老娘。”徐迪笑了,看着我俩说:“老江迷上小姑娘了。”我给徐迪使了个眼色,说:“什么小姑娘不小不姑娘的,没这回事。”然后转头看着晓彤说:“最近酒吧生意如何?”
“生意还好,最近来了几个新妹子,不错,要不要给你试试。”晓彤喝一杯酒说,“这几个妹子,能力不错,帮店里招来了很多生意,又能喝。”
我跟徐迪碰了一杯说:“哪找来的?”
“都是大学生。”徐迪说。
“大学生?”我疑惑地问。
“你可别小看这群学生,可厉害了呢,上次钓来了一个冤大头,来这里消费,叫了一堆酒,十来万呢,可能给咱们赚钱了呢。”晓彤撩了下头发说,“我给了这几个妹子百分之五的提成,足够她们半个学期的生活费了。”
“千万别出事。”我倒上一杯酒说。
“哪能出什么事,又不是杀人放火,就是喝酒。”徐迪说:“玩得开心,上个床也没多大的事,都跟她们说了,随身带着套,安全。她们回到学校仍是个清纯少女,照样在学校谈恋爱。”
“怎么样,要不要叫两个给你试试?”晓彤说,“可带劲了呢。”
“好好看好她们,别搞出事情来。”我对着晓彤说完就去了厕所。
上完厕所回来时,酒吧已经打成了一团,酒瓶子在空中飞舞,女人们在尖叫,玻璃碎片满地都是。我看到徐迪正在与人厮打,晓彤也参与其中。徐迪被四五个人摁在了地上时,我冲了过去,踢开了他们。徐迪瞬速站了起来,随手拿起一个酒瓶子,往桌子上砸了下,酒瓶子破了一截,露出了锋利的边缘。他们迟疑了下,就各自抓起酒瓶子,敲碎。我对着他们说:“你们是谁?”他们没有作声,步子开始移动。我从怀里掏出了一把手枪,对着他们。他们停了下来。
“有点来头哦。”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人从人群里走了出来,鼓着掌说,“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得罪了谁?”
“操,你也不打听打听,敢唬老子。”我枪对准了那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子。
“你们是谁?”这时晓彤站在我身后说,然后作出了一副准备大干一场的姿态。其实对于这样的场景来说,我们都不陌生,酒吧时常会有人闹事。因此,晓彤也练了跆拳道,对付一个普通的男人,是不在话下的。
“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那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子朝向我们走了几步说,“你们也是够胆子大,敢用学生来勾我兄弟,你们这样赚钱可以,但搞到我们兄弟头上,这就得好好算一算了。”
“算什么算,敢打伤老子,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徐迪揉着脑袋说。我看了眼他,血从他的脑袋沿着脸颊正流下来。
穿着黑色衬衫的男子笑了笑,没有说话。我枪依旧对准着他,但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尤其是他的那个笑容,是如此的淡定。
“行啦,兄弟,今晚这事,就这么算啦,我这兄弟也被你们打伤啦,算是扯平啦。如果你今晚非得要闹,OK,没问题,我这枪也不是吃素的,它可以直接命中你的脑袋。”我扣着扳机的食指弯曲了下说,就像三年前,我与徐迪第一次合作那样。这时徐迪在我后面轻声说了声:“怎么这么轻易放过他们,明显我们占上风。”我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不知为何,我总感觉这次的事情不应该闹大,似乎像是有某种东西在驱使我这么做,但到底是啥东西,我却说不上来。
穿着黑色衬衫的男子迟疑了会,说“今天算你赢了,但告诉你,我们不会罢休的,你最好做好准备。”然后带着那群人离开了酒吧。
酒吧又恢复了原来的热闹,这就是酒吧,它总是这样,不会被任何事情干扰它的欢乐,来这里的人,都是选择遗忘的人。
“他们是谁?”我坐在酒吧的沙发上问晓彤。
“不清楚,明天去查下,应该跟那个来这个消费了十几万的人是一伙的。”晓彤说。
“查到了立马告诉我。”我喝了一口酒,然后扭头看着拿着冰袋正压着头的徐迪,拍了下他肩旁说,“没事吧,要不要去医院?”
“没多大点事,死不了。”徐迪然后看着晓彤说,“我明天也同你一起去查查这群孙子是啥来头。”
我离开酒吧时已是深夜。徐迪与晓彤一起打了个的走了,走时跟我说要不要一起。我说不用。他俩说有事就打电话。我说没啥事,有枪。
挂起风时,我在路灯下撒了一泡尿,撒完后,拉上了拉链,打了个哆嗦。街上投影出了我的影子,我不由地想起了她来。她叫什么名字呢?我居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我拿出手机,翻了下手机记录,一个“亲爱的”备注号码。我想就是她了。
“睡了?”我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过了一会,她回复了。
“就要睡了。”
“你叫?”
“哈,睡了人家,都不问人家叫啥?你是不是睡过的妹子都不记得名字的呀?”
“没,忘记问你了,不好意思。”
“刘心离,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心离。”
“江元。”
“好啦,江先生,江老公,我该睡了,晚安。”
“晚安。”消息发出去后,她没有再回复。我把电话塞进口袋里,看了一眼夜空。今晚没有月亮。不知为何,我突然有了一丝凄凉感。
初秋的夜晚,我与刘心离每晚都在酒店里做爱。做爱时,我常会把窗户拉开一点,让秋风吹进来,吹散她的头发。她说要给我做饭,要去我住的地方。我拒绝了。她要我陪他逛街,我拒绝了。我说我很忙,非常忙,忙到只能跟她做爱。做爱后,我们会聊会文学,会谈下那些悲惨的小说家。
4、
我与徐迪又一次来到那个废弃了的工厂时,已经是深夜。我穿了件外套,外面下着雨,我与徐迪在车里。
“怎么约这么个时间?”我将车子熄火后说。
“这该死的天气,说下雨就下雨。”徐迪敲了敲车窗说。
“最近酒吧还好吧。”
“还好,没啥人闹事,又来了几个妹子,还不错,够野。”
“学生都处理了吧?”
“上次那事后,都处理了,不准她们再来了。不过,现在的学生,真跟我们当初不一样了,都只认钱,真是有钱就可以脱裤子。”
“上次那人查清楚了没?”
“查清楚了,是黄老虎那帮人,还好当时没真开枪,这群人有钱有人,警察那边也有点关系,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不过按理说,像他们这样的,应该会再找机会报复我们呀,怎么几个月过去了,都没见动静呀?”
“得多留个心眼。”我叹了口气说。
“怎么了,这不像你的风格呀?”徐迪看了眼我说。
“再搞几次,我们就收手吧,钱是赚不完的。”
“离开这座城市?”
“恩,找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做点想做的事情吧。”
“不搞白粉了?”
“不能一辈子干这事啊。”
“写小说养老?”
“也许吧。”
“你还是忘不了大学的那个愿望。”
时间一点点过去,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我与徐迪都陷入了沉默,他知道我这次说得是认真的。
“怎么还不见人来?”我说。
“不知道呀,时间和地方都对呀?”徐迪纳闷着说。
“可能他们搞错了,打个电话试试。”
徐迪拿出手机,按下了手机按钮,将手机放在耳边。此刻,外面的大雨像是要把这片土地淹没似的。
“没人听。”徐迪拿着手机说。
“再打下试试。”
徐迪又接着拨电话。
我将车窗摇下来了点,雨声突然变大了,一阵风吹进了车子里,空气新鲜了不少。我闭着眼睛深呼一口气,脑袋清爽了些许。我睁开眼睛时,脑子里突然有了某种意识。
“不好。”我突然说了一句,然后开动了车子。
“怎么啦?”徐迪刚说完这句话时,周围响起了警车声,各种灯光朝我们射了过来。
车上的白粉被警察搜了出来,我们被押进了警察局,戴着手铐。
判刑的那天,晓彤来看我,我跟她说,要她帮我找一个人,是学生,就在酒吧附近的那个学校,上大三,叫刘心离。半个月后,晓彤又来看我,说找了好久,甚至查了学校的系统,但是查无此人。我说怎么可能。她说这个人就不存在。
几个月后,我在监狱里晕倒,医生查出了我脑袋里有一颗留存了三年的子弹。我被送进了另外一个地方,接受治疗。在那里,每到黄昏的时候,我躺在病床上,看着窗户,刘心离就会出现在我的床边。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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