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谢嘉雯

2020年上半年，在疫情的重创下，巴伐利亚国家歌剧院原计划于2019/20乐季联合行为艺术家玛莉娜•阿布拉莫维奇（Marina Abramovi?）共同完成的歌剧《卡拉斯的七次死亡》新制作，不得不随着整个后半乐季一起取消。令人欣慰的是，歌剧院并没有放弃这部歌剧的首演计划，在疫情危机稍有缓解后，这部剧第一时间来到了观众的面前。阿布拉莫维奇用自己的方式向大家讲述了歌唱家玛丽亚•卡拉斯的艺术与生死。

如果说歌剧艺术如同在建造一个个虚幻的梦境，那歌手就是穿梭在这些梦境中的梦中人。

阿布拉莫维奇在巴伐利亚国家歌剧院版《卡拉斯的七次死亡》中用“梦境”这个概念复原了传奇女高音玛丽亚•卡拉斯的一生。在这部新制作歌剧中，卡拉斯的七次死亡分别对应了她在舞台上所成功扮演的七部歌剧中的七个角色。七部歌剧分别是《茶花女》《托斯卡》《奥赛罗》《蝴蝶夫人》《卡门》《拉美莫尔的露琪亚》《诺尔玛》。

七次死亡还是七次重生？

我是孤独蜡烛上若隐若现的火焰，这暴露的元素：狂风与骤雨，爱与恨，疾病或健康，

可以温暖我，或是燃烧我的火焰。她可以照亮我的路或成为我的路标。如果熄灭了，便无法重新点燃。但我却走向了永恒。

——阿布拉莫维奇的独白

这部歌剧是以极简的形式呈现的，当代作曲家在不改变原曲唱段的基础上，加入了新创作的旋律，共同打造了一个无与伦比的歌剧幻境。它的呈现形式（包括七个死亡的场景）也是抽象的，没有合唱队，没有很多人站在舞台上，只有视频（电影短片）和歌手的咏叹调。阿布拉莫维奇讲述的独白也会插入故事中，为观众带来很多留白以及更多遐想的空间。

在这个制作的开头，阿布拉莫维奇躺在舞台右侧放置的床上。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也像是已经死去。管弦乐队奏响了音乐，作曲家在葬礼进行曲的曲式结构中糅合了“第一死”的剧目——《茶花女》中的旋律，大屏幕上是3D投影仪做出的重重云层的效果，阿布拉莫维奇躺在那里，仿佛置身于空中云层之上，这画面看起来如同幻影一般。此时，一位歌者慢慢走上舞台，她在舞台的另一侧唱响了歌剧《茶花女》里面薇奥列塔（Violetta）的经典选段《永别了，昔日的回忆》。这时她们身后的屏幕放起了阿布拉莫维奇事先拍摄好的短片，阿布拉莫维奇躺在卡拉斯巴黎的家中，与一个成年男性坐在床边长时间凝视着对方的脸庞（在这个部分观众只能看见这位男性的轮廓，并不能看清这个男人的正脸），直到床边的蜡烛熄灭。

在歌手演唱的过程中，台上只有两束追光，一束打在了歌手的身上，另一束打在了阿布拉莫维奇的身上。阿布拉莫维奇全程躺在那张床上，就像睡着了，歌手与她分处两侧，就像身处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一个代表虚幻，另一个代表真实。可即便界线如此清晰，观众们也难以分清哪边是真实，哪边是虚幻。这种未知感一直持续到最后，演唱薇奥列塔的歌手慢慢靠近阿布拉莫维奇躺着的床边，“第一死”落下帷幕。

在“第二死”《托斯卡》中，歌手还是一样从舞台的一侧走出，并演唱了歌剧中的唱段《为艺术，为爱情》。视频部分，阿布拉莫维奇在城市的建筑中，抱着一个从高空中坠落的男人望向远方；而远方的高层建筑上出现了一个盛装打扮的她，那个她张开双臂从高空中勇敢地跳下去，坠落在满是玻璃的车上。这时在电闪雷鸣的音效中，她的声音作为旁白响起——“下坠并不可怕”。

“第三死”《奥赛罗》开始于电闪雷鸣之后的平静中，伴随着小提琴持续不断的颤弦声，后面的大屏幕播放着阿布拉莫维奇事先录好的视频片段。在短片中，阿布拉莫维奇坐在椅子上，一位男性带着巨蟒向她走去。他将黄金巨蟒缠绕在阿布拉莫维奇的脖子上，与一边吐着舌头不断蠕动的巨蟒相比，阿布拉莫维奇如同提现木偶一般眼神呆滞地坐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