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宋诗婷
2018-09-26·阅读时长9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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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转转,找个户外能抽烟的地方。”王宏伟发来一条微信。
他知道,我已经在这座城市停留了4个小时。早上7点03分,我乘火车从北京西站出发,2小时34分钟之后到达安阳东站。这条高铁线已经开通6年,这6年也是王宏伟开始“不了解安阳”的6年。
我绕着万达广场转了一圈,没找到一处能抽烟又能聊天的地方,打算坐在肯德基里等他来,再一起商量个去处。
我脑子里的王宏伟依然是《小武》中的模样,三七分的头发有点油,鼻子上架一副大个黑框眼镜,眉毛总是皱着,眼睛随眉毛的角度眯缝起来。当年,他还很瘦,身上挂一件肥西服,晃来晃去的。
对于认出20年后这个王宏伟,我没有把握。闲等的时候把弄着手机,把“王宏伟”“小武”“栗宪庭电影基金”“贾樟柯”几个词来回排列组合,输进检索框里。
他脱离贾樟柯之后的生活,公众大多一无所知。我偶尔听艺术圈或影视圈的朋友提起,知道他早已搬去宋庄,成了栗宪庭电影基金的艺术总监。这些年办了几届独立电影展,组织栗宪庭电影学校的教学,教了不少学生。电影也一直在演,只是作品越来越少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
事实证明,我多虑了。王宏伟一出现,我就认出他来。眼前的“小武”像所有中年男人一样,命中注定般发了福,方下巴变成了圆的,头发剪短了,再不用别在耳后。黑框眼镜变成了金属框,因为圆脸的缘故,眼睛更小了。让我一眼认出他的是依然不屑一顾的神情和走路的样子。商场里当然不能抽烟,但每次回忆起初见的这一瞬间,我总觉得他手里夹了根快抽完的烟。
“这我也不熟,现在中国城市都一个样,没劲。”王宏伟带着我,又绕广场转了一圈,我们钻进美食街,目光投向一家家奶茶店、串店和鸡排店。“都不是聊天的地方。”他边说边掏出手机,想找一家位置不远的咖啡馆。
“算了,还是去我去过的那家吧。”他带我打车,找那家“能抽烟的咖啡馆”。一路上,他聊起高铁的开通,以及这条铁轨如何在安阳古城带出一座让他陌生的新区。“变得太快,还是老城好,你应该去转转。”这段闲聊很难不让人想起《小武》,贾樟柯在老街即将消失前拍下这个故事,贾樟柯的故乡汾阳和王宏伟的故乡安阳相距不到500公里,城市命运都是类似的。
车开了七八分钟,司机听王宏伟的指示,降慢了速度,在他印象中的位置绕了两圈,依然没找到那家咖啡馆。最后,他放弃了,让司机把我们带去了别处。
拍电影
临时换的咖啡馆也能抽烟,这让王宏伟觉得踏实。
“我还带顾峥来过一次安阳呢,20多年,都快忘了。”王宏伟看着窗外,被我逼着回忆往事。
顾峥是王宏伟的室友,当年“青年电影实验小组”的成员,大学时,两人整天混在一起。应届生顾峥是他们那届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最小的学生,王宏伟24岁,是大哥哥,“在社会上混过4年”。
“20岁我就是国家干部了。”王宏伟嘴一撇,像是嘲笑自己,也顺带嘲笑了当年的体制。80年代末,他中专毕业,被分配到安阳当地的粮食局,抱上了铁饭碗。年轻的国家干部和一群四五十岁的叔叔成了同事,管事儿的主任快退休了,每天只剩下熬日子。王宏伟一眼看穿了自己的人生,只要不出岔子,他也能混成管事儿的主任,甚至更大的官,三四十年后,他也会退休,每天只剩下熬日子。
“别混了,念书去吧。”这层窗户纸被哥哥捅破了。王宏伟盘算了一下自己的文化课水平,外语不太行,数学一塌糊涂,语文还不错,算是个文艺青年。受客观条件所限,他在艺术门类里挑挑拣拣,选中了北京电影学院和中央戏剧学院的文学系。“考了3年,工作第四年总算考上了。”这不是个好时间点,按国家政策,只要再晚走一年,他就能带着工资去念书,在北京的日子也能过得很滋润。“但实在是待不住了。”因为这个,他和父亲争了好几次。什么时候老人不再念叨的?1993年,王宏伟进大学后,国家粮食政策放开,粮食局解体,铁饭碗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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