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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中读《古典音乐说明书》的朋友，大家好，我是段召旭。在之前我曾经说过，作曲家们的作品分布是非常不平均的，可以说有百分之八十优秀的作品集中在百分之二十的作曲家手里，柏辽兹实际上他的好作品除了《幻想交响曲》，也并不是没有了，但是我觉得适合在我们专栏进行讲解的不太多。所以在柏辽兹的单元，接下来我就要给大家分享一些在柏辽兹的访谈当中提到过的一些作曲家的作品。

我觉得我们的专栏，大家也可以把它理解为，一方面通过作曲家认识作品，反过来我们也可以以一些作品为线索来了解这个作曲家。比如今天我要介绍的格鲁克，我是希望能够通过今天这首作品，让大家知道，原来西方音乐史上曾经有这么一个人，他曾经为歌剧做过这些事情，刚好这位作曲家也是柏辽兹在访谈当中提到过的。

格鲁克实际上是一个出生在德国的作曲家，但是后来他主要是在维也纳，因为他结婚找的夫人是个维也纳人。他是1714年出生，是18世纪的人。刚才说他因为结婚到了维也纳，而且后来他又去了巴黎，然后在最后也还是在维也纳度过他的晚年。所以现在很多人都把他列为奥地利作曲家。

提到他的结婚也是很有意思的，因为他当时结婚的时候并没有出名，而且他爸爸好像是一个什么护林人，就是看护森林的，但是格鲁克不愿意子承父业，就学了音乐，所以他并不是出生于音乐世家。所以当时他结婚的时候也没名气，也没钱，但是他找的夫人家庭条件非常好。他的岳父就是他夫人的父亲不同意他们结婚，所以导致他们两个人一直等到他夫人的父亲去世以后，两个人才办的婚礼。

▲克里斯托弗·威利巴尔德·格鲁克 肖像

Joseph Duplessis绘

维也纳艺术史博物馆藏

但是之后格鲁克就开始名声大振。他名声大振主要靠什么？他就是靠写歌剧。而且他当时是写出了一个跟之前的传统不太一样的歌剧，所以在音乐史上是把他称之为“歌剧的改革（良）者”，格鲁克以前是学大提琴的，所以也非常有意思，大家会发现，比如一般写钢琴曲出名的人往往是钢琴家，那么写小提琴曲出名的是小提琴家。但大家有没有注意过写歌剧出名的人？基本上都不是歌唱家，歌唱家就只负责唱。从来没听说威尔第是个男高音或者普契尼是个男中音，而且也没听过他们唱歌，格鲁克同样也不是学声乐。所以这个我觉得是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当然各种原因大家可以发表讨论。

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歌剧虽然是以唱为主，但写歌剧不是你会写歌就行了。写歌就只有一词，一个旋律，但歌剧还得有伴奏要乐队。而且整个剧情、编排，这是一个很综合的艺术，所以写歌剧的话并不是光会唱就能写。当然那些写钢琴曲、小提琴曲的作曲家也不是光会弹、光会拉琴，他们也有很深厚的作曲素养。所以也就是说好像没有见到会作曲又唱得很好的作曲家，或者歌唱家，所以这也很有意思。

格鲁克对歌剧到底进行了什么样的改革？其实他改革的方面有非常多，比如合唱、宣叙调等等，都跟之前不一样了。为什么会这样？在他之前流行的是所谓的法国大歌剧以及意大利的传统歌剧，首先这些歌剧场面制作非常辉煌，而且那个时候歌剧的主要演员就是所谓的角儿或者腕儿，他们的排场已经大得没边了，要求作曲家得为他的音域，为他的演唱特点来写曲子，这已经是最基本的了。

还有他对剧情、扮演的角色等等都有要求，比如不能扮演反面角色，而且扮演的人必须得漂亮，而且形象又得好，还有的是要求出场的时候必须得骑着马，甚至于就是在舞台上，他可以随意地喝酒吃水果，必须得这样，剧情他根本不管，就到了这种程度了。所以大家可以想象，艺术如果发展到这种程度，一定要没落了，近乎荒唐了，所以格鲁克就进行了改良。

首先他的改良一个巨大的特点就是简化，削减了用不到的东西，而且削弱了这些所谓的腕儿们的势力，不再服从于他们的需求，也不让他们为所欲为。所以这就是他改良的一个主要的特点。随之而来的就是里面的合唱、宣叙调都要调整。以前的宣叙调在演唱过程当中是完全没有伴奏的，从他开始宣叙调里加伴奏了。

什么叫宣叙调，什么叫咏叹调，我在去年那一季讲过，宣叙调就是像歌剧当中的对白，大家注意歌剧，除了喜歌剧、轻歌剧以外，正歌剧里面是没有完全说话的对白的，都要唱着说，这种唱着说的就是宣叙调，虽然旋律性不是很强，但也在唱。而咏叹调就是我们熟悉的那些大的唱段，比如《冰凉的小手》《今夜无人入睡》《偷洒一滴泪》，这都属于咏叹调，好听的那些唱段都叫咏叹调，旋律性强的。

当然格鲁克当时的改革并不是说一开始就立马大受欢迎，所以最初他在德奥地区是不受欢迎的，他一出来大家都反对他，于是他就去了巴黎，所以他真正受到欢迎是在巴黎，虽然巴黎也有人反对，但是他在巴黎获得了成功。在功成名就之后返回了维也纳养老。

格鲁克一生也写了很多的歌剧，今天要给大家介绍的歌剧叫《奥菲欧与优丽狄茜》。其实诞生的第一部歌剧就是这个故事题材，我之前讲过，包括我们去年那一季讲过奥芬巴赫的《地狱里的奥菲欧》也是这个故事。这也是格鲁克之前的歌剧一个巨大特点，就同样的脚本，很多人都写。这不像后面，每一个歌剧的剧情他都追求跟别人不一样，所以以前好像不太在乎剧情，就是用同样的情节，但是我们写出不一样的音乐。

所以格鲁克这也算是歌剧改革的算是第一步，他也用了这种传统的故事题材。这个题材就来自于希腊神话，奥菲欧与优丽狄茜是一对非常恩爱的夫妻，奥菲欧是一个音乐家，他的歌声琴技都非常高，他弹的是抱在怀里像小竖琴一样的里拉琴，我们经常在希腊雕像里面看到这种乐器，经常自弹自唱，那么据说他一唱歌就连动物都跑过来围着听。

▲油画《奥菲欧与优丽狄茜》

结果优丽狄茜就死了，奥菲欧非常伤心，就到地狱去求冥王，请他让优丽狄茜重返人间。然后他去给冥王唱歌，把冥王给感动了，冥王就提出要求说我可以让她走，但是走出冥界之前不许回头。最后的故事就是优丽狄茜快走出去的时候回头了结果就永远地留在了冥界。奥菲欧只能自己独自一人重返人间，这就是故事的情节。所以这是个悲剧，我之前也讲过正歌剧都是悲剧。今天给大家介绍的这首音乐就是奥菲欧的咏叹调，叫《世上没有优丽狄茜我怎能活》，优丽狄茜死后，他唱的一段咏叹调表达了他对优丽狄茜的深情厚谊。

我们就来感受一下格鲁克的这首作品。为什么给大家介绍？因为这首歌其实也是声乐界的大名曲。从我上学的时候，不管是艺考的考生，还是入学以后主修和辅修声乐的，都有很多人会唱这首歌、学这首歌，所以那时候听这首歌也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对它非常熟悉，当然主要都是女生唱的这首歌。可能有的人说奥菲欧是个男性，为什么都是女生来唱呢？这是因为在格鲁克那时代，这一部歌剧用的还是阉人歌手，所以现在最后就是女生来唱，特别是女中音来唱这首咏叹调，而并不是男生来唱。但是格鲁克的后面一步，他就彻底不用阉人歌手了，所以这也是他当时的一个改良的举措，彻底抛开了阉人歌手。

我们来听一听它的前奏非常简单，其实就是歌曲开场的第一句（弹奏）。然后就开始唱这首歌了，旋律和开场是一样的，大家有没有听到这个旋律非常抒情，同时带着一点忧伤，这也可以说是格鲁克最出名的旋律。那么在后面唱Che farò senza Euridice?，它的意思就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优丽狄茜，就没有了爱，我怎么能活？”就是这个旋律。 唱的基本的意思就是“我特别悲痛，无所适从，不知道干什么好，没有你叫我怎么生活下去。”然后他把这句又重复一遍，第一大段就唱完了，基本上表达的意思就是“没有优丽狄茜，我活不了。”

然后后面就体现出格鲁克当时的一个很重要的，也算是他的一个革新之处，乐队和歌声的更完美的结合，它不仅仅是一个单纯的伴奏了，它是一个交织在一起的，大家可以在后面听到（弹奏），这个是乐队也就是伴奏，然后歌声（弹奏），唱的就是Euridice! Euridice！叫他的爱人的名字，这个歌词就是Oh Dio! ，就是“天呐”的意思，他很感慨，怎么居然就死了，这些都是唱的。

然后伴奏单独出来一个旋律（弹奏），然后唱的又进来（弹奏），这是唱的旋律，但是下面的伴奏（弹奏），这是伴奏的旋律，所以在这儿歌声反而就成了像是伴唱一样了。我试着给大家展示一下，因为这是女生的歌，我也不是特别熟，大家就听个意思。大家可以听得出来伴奏和这个声音，是两条线往前走，最后落在一起，今天看来这种手法没有什么新鲜的了，但在当时是一种很新颖的创作。

▲著名歌剧女高音歌唱家琼·萨瑟兰在《奥菲欧与尤丽狄茜》中的表演

接下去伴奏和歌声是一样的。唱的什么？就是“我要永远忠实于你，我要永远忠实于你，虽然你死了，但是我不会变心。”所以这算是第二段，也算中段，然后就又回到主题，基本上歌声和伴奏是一模一样的旋律，大家也听出来，第一段的旋律、歌词也完全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然后接着又是呼唤优丽狄茜的名字，之前第二段的时候是Euridice！，是这么个旋律，这次变成了Euridice！Euridice！它变成了这样了，那么这时候又体现了旋律和伴奏的一个交织，一个对比，可以说烘托，这时候伴奏就不是完全的跟着旋律走了，而是给它烘托气氛了。那么它是这样的Euridice！Euridice！大家可以听得出来，就是在加强他的语气，这是一种强烈的呼唤。

然后又是伴奏先出来（弹奏），然后歌声唱，唱的什么？就是“在黑暗中没人帮我。在天地间完全没有希望。”总而言之就是已经悲伤得不行了，看不到一点希望。然后我们又会听到主题的再现，所以这等于是一个A-B-A-C-A这么一个结构，是一个回旋曲式的结构（弹奏），我们听到它的结尾跟前面是不一样的，这个地方（弹奏）再重复。 这段他唱的什么，就是“没有你怎么能活？我怎么能活？怎么能活？”就不断地重复这个歌词，直到结束。然后后面有一个很长的尾声，其实这个尾声长，但是依然重复的是前面的旋律（弹奏），这是它的尾声，就结束了。

尾声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在剧中它一定是有表演的，尾声它一定是有舞台动作的，但是像我们那时候学生考试，通常就会把这尾声截短一点。有的时候会把它截一下，有的时候因为觉得站在舞台上太尴尬，就把它剪短一点。

这就是这首《世上没有优丽狄茜我怎能活》，它的旋律很优美，很动听，但也很平稳，它的伴奏也很平稳，一直都是这样的，四平八稳的节奏（弹奏）。我也是想通过这首作品给大家介绍格鲁克，大家知道原来歌剧发展史上有过这样一位伟大的作曲家。

好的，今天就先为大家分享到这儿，希望大家能够喜欢我们分享的作品，我们下次再见，谢谢大家。

◎本节所涉名词注解：

1. 宣叙调：宣叙调指的是歌剧、清唱剧、康塔塔等大型声乐体裁中类似朗诵的曲调。宣叙调一名词，语出意为“朗诵”的意大利语动词。

2. 咏叹调：即抒情调。这是一种配有伴奏的一个声部或几个声部以优美的旋律表现出演唱者感情的独唱曲，它可以是歌剧，轻歌剧，神剧、受难曲或清唱剧的一部分，也可以是独立的音乐会咏叹调。咏叹调有许多通用的类型，是为发挥歌唱者的才能并使作品具有对比而设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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