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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从何来:非洲猪瘟阴影下的复产困境

作者:刘畅

2020-01-18·阅读时长17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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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图 老牛)


猪栏失守

湖南省醴陵市年近60的猪农张岩每天捧着手机看猪价。自他入行以来,现在全国的猪肉价和猪价都是天价。“一头肥猪只要能卖到每公斤16元,并且玉米饲料的价格不超过猪价的1/6,猪农就不亏”的公式早已不需思索,他看到本地每公斤36元的生猪价格已持续近一个月,饲料价格的比例又已降到猪价的1/18,他喂养着200多头小猪,却无法喜笑颜开。

2019年12月底,醴陵的雨未曾停歇。像科学家进实验室,五大三粗的张岩每天进入猪圈前,都要换上消毒后的衣裤,为防止雨汇成的水流卷起带有非洲猪瘟病毒的泥土污染鞋底,鞋也不会放过。但如同不知雨何时下何时停,他仍然担心在至少半年的养殖期内,5个月前的悲剧会否骤然重演。而张岩有猪可养,已属幸运,他们村原本有二三十户猪农,是市里养殖户最多的村之一。非洲猪瘟肆虐一次之后,算上他只有两三户复养,猪价再高也与猪农无关。

“先是母猪,后是肥猪,之后是小猪。先是发热、不吃料,之后就是浑身起紫色的出血点、口鼻流血,转天就能成片地死。”现在回想起降临到自己家的非洲猪瘟疫情,张岩感到无可奈何,不仅因为病毒凶险,更因为他们重重设防,还是没能逃过非洲猪瘟在全国蔓延的大势。

湖南是全国的生猪养殖大省,隶属湖南株洲的醴陵是其中一个主产区,全市生猪养殖人员超过5000人,每年能出栏80多万头。正常情况下,除了供应本市、本省,也向四川、广东等地贩猪。2018年8月,东北爆出第一起非洲猪瘟疫情后,张岩拿到非洲猪瘟的宣传手册,醴陵境内的高速公路上也设卡,检查往来贩运的猪车有无证件。

猪病专家樊福好向本刊介绍,非洲猪瘟病毒最直接的传播方式原本是粪口传播,病毒不会扩散到空气中,传染能力不是很强,根据俄罗斯的经验,非洲猪瘟病毒的自然传播速度每年仅100公里。但带有病毒的冻猪肉流入市场,餐馆中受污染的泔水被带回猪圈,运过病猪的猪车也几乎畅通无阻地将病毒带往全国各地,随意丢弃、掩埋的死猪,又污染土壤和水源。各省开始沦陷,省际间的生猪运输也被禁止。2018年10月湖南常德失守,11月醴陵全市的养殖户开始自发组织志愿者联盟,在各个路口设置关卡,拦截来历不明的运猪车。“当地政府设的关卡24小时值守,我们志愿者不放心,也轮流全天候参与协守。而政府只在高速路上设卡,志愿者还在与外市县临界的通道上巡查。”

值守起到了效果,当周边省市均已“中招”时,疫情仍没有在醴陵市内出现,尤其当2019年4月广西、广东的非洲猪瘟大爆发后,湖南省内湘潭、浏阳等地失守,养殖户们加强了巡逻的力度。当地兽医黄志向我回忆,他们的志愿者曾在5月底的一天深夜,在高速上看到4辆满载着生猪的三层运猪车经过醴陵市的开发区,志愿者们跟踪时发现,车是江西牌照,猪车前面有两辆小车开道,后面有两辆小车护送并阻拦志愿者的跟踪。“当时运猪车的车速达120千米/小时,闯红灯全速通过,最后目标丢失,去向不明。”

地处湖南、江西交界的醴陵,向北可通冀、鲁、鄂,向南可通赣、皖、江、浙,四通八达的交通,使得养殖户的自发组织难以编织起一道密不透风的防护网。“6月时,下面村里的一个养猪场引进广西运来的猪苗不久,猪场的猪就开始大规模死亡。死猪被随便埋在地里,被野狗拖得到处都是。很快附近的养猪场也中招了。”黄志养猪30余年,又有专业知识,市里的许多养猪户都喜欢听他的意见。附近养猪场的猪农听了黄志的建议,在山上挖坑,撒下生石灰,把被传染的200多头死猪用塑料袋包好,埋进坑里,再用石灰覆盖,避免再次传染。

那时已无济于事。当地村民告诉本刊,一旦出现生猪大面积死亡,污染土壤变得难以避免,“一天4个人要埋90头猪,还要照顾没病死的猪,根本埋不过来”。而张岩所在村的旁边是全市的无害化处理中心,本市的死猪和非法运来的来历不明的猪都在这里处理后炼油。7月初时无害化处理中心停电了两天,死猪从处理中心溢出来,臭味熏天。张岩说,其他村都是零星发病,自无害化处理中心出现问题后,他们村的养殖户全部“中招”,“几十头猪一天就死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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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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