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濮存昕
2020-05-03·阅读时长3分钟
《三联生活周刊》和中读的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听《中国群星闪耀时》,我是濮存昕,这一集我们将走近著名作家、思想家鲁迅。
我没敢用“伟大”这个称谓,是我猜想在天之灵的先生未必喜欢。谁能将鲁迅说清楚,是不易之事。但我想,要选一位可以跻身世界文坛的中国现代作家,首推鲁迅是恰当的。鲁迅先生去世已经有八十多年了,文化经历世事变迁,今天仍提倡读研鲁迅。
北大钱理群教授说,“鲁迅的思维是一种质疑模式。”在他所处的历史时期,“他是一个彻底的怀疑主义者,他对一切公理、公意、共识和定论都提出质疑和挑战。对于整个中国文化而言,鲁迅都是一个异端、少数、边缘的人物。他又是真理的探讨者,而绝不是真理的垄断者,也不是真理的宣讲者。”是的,读鲁迅先生的书,我们会被引领、启迪,成为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
在鲁迅先生200多万字的作品中,小说集只有《呐喊》《彷徨》和《故事新编》,剩下更多的是被叫做杂文、杂感的时事评论短文。郁达夫曾评价鲁迅的杂文是“寸铁杀人,一刀见血”,他的文章饱含着对旧的时代的愤懑,也展现着鲜明的人道主义立场。
鲁迅先生自己也曾说,“我看事情太仔细,我对中国人的内情看得太清楚”。一个太仔细,一个太清楚,这大概就是鲁迅看事情不同寻常之处。他所关注、揭示的是人的最隐蔽的心理状态,而且是人自己未必自觉的隐蔽的心理。在一般人看来没有什么问题的地方,鲁迅先生有着一种特殊的眼光,一眼看出内情,揭示出问题,让人大吃一惊。我想,读鲁迅先生的文章,20岁时和40岁之后感觉应该是不一样的。也许还有同于范仲淹先生《岳阳楼记》所说的那样,不同人生境遇、心态之下,鲁迅文章都对读者有不同的意义。对于当代文化信息“趣舍万殊,静躁不同”的今天,钱理群教授说,“鲁迅对于我们来说是另一种声音、另一种存在、另一种思维,也是另一种可能。”
在这里还要说道文词句法,在中国新文化运动初期,白话文的形成,语言文字的遣词造句,鲁迅先生独树一帜的文法、风格,使得中国现代文学形成了大的系统。至今,多有文人学者写作,特别是写杂文随笔,词句不效仿些鲁迅的风格味道,便会觉得不够深刻、有趣。
作家陈丹青说,“他在少年时代读鲁迅,会时常发笑,成年后似乎知道了发笑的无数秘密的理由,但也说不出来。这样一种阅读的快乐,在现代中国的作家中,读来读去只有鲁迅能够给予。我们历来推崇的鲁迅那些批判性的、匕首式的、战斗性的革命文章,今天看来大多数是鲁迅先生只当好玩写写的......譬如鲁迅先生书写的种种事物:反礼教、解剖国民性、鼓吹白话、反对强权等等,当时也有许多人在写,其激烈、深刻并不在鲁迅之下,时或犹有过之。然而今天翻出来看看,不是主张和道理不及他,而是鲁迅懂得写作的愉悦,懂得调动词语的快感,懂得文章的游戏性。”当然读者亦会同感其文词的快乐和幽默。
我作为演员,曾有幸在2005年拍摄的电影《鲁迅》中饰演过先生,我还记得有这样一段台词:“真的知识分子是精神界的战士,从不人云亦云,见风使舵,也不会跳上桌子去演戏,真的知识分子应该是孤独的,有洞察力的,是能从天上看到深渊的......”
我觉得我不过是在电影中塑造先生,而且也并不见得多成功,我现在觉得其实是鲁迅先生用自己的生命和文集,至今仍在生活中塑造着我和读者们。
鲁迅先生是所有人的鲁迅,是现代中国文化的一面旗帜性的人物。再过多少代,人们还是会读他的书。曾是鲁迅纪念馆馆长的孙郁写道:鲁迅是一个被不断发现和阐释的存在,作为一种资源,他给人文领域带来动力性的传导,且伴随着几代人去寻觅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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