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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雕版到活字

作者:邓佳佳

2022-10-12·阅读时长5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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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西华门内的武英殿,皇家修书处设在院内(视觉中国 供图)

乾隆喜欢读书与编书,也喜欢刻书,很享受摩挲新刻本时的那种墨香扑鼻的感觉。如果说在三十七年初下旨征书之际,弘历还没形成兴修《四库全书》的大思路,则当年十月再下发催办之旨,他已经在为大规模刻书做实实在在的准备。

此前五天,军机大臣、工部尚书福隆安向直隶、河南、山东的督抚寄发上谕,内容为:现在为刊刻图书做准备,需用梨木板约计五六万块,如果于京城就近采买,恐怕难以如数购买,特交与直隶、河南、山东三省督抚办理。命他们根据发去的标准尺寸,分派出产梨木的州县,检选干整坚致、合式堪用者,动支公款依照时价公平采购。三省可以先行各买三百块梨木料解京,以备刊刻之用,不必急于一下子全部购足。但要保证质量,不得混入翘裂、肿节、潮湿等板材。所花费的价银,统一于板片解京后,报内务府核定实数,令长芦盐政于应缴盐税银两内划拨。

梨枣木质密实,适合雕刻书板,但长成不易,砍伐结果子的大树也让主人心疼。谕旨特别告诫各督抚,这笔钱于内务府款项内如数支付,命地方官不得有丝毫勒派,并严禁胥役借端滋扰,影响民生。福隆安在上谕后附列板片尺寸:“每块净长二尺,宽六寸二分,厚一寸四分。”要求适当加荒(即留出富余),以便削刨加工。

两个月后,直隶总督周元理奏报:遵旨派员前往出产梨木各县,与地方官一起“选择坚实树株,公平给价采买”,并依照发来尺寸“锯就梨板三百块,经臣逐一亲加挑验,均系干整坚致”,“每块实用银四钱五分”,已派员迅速解送内务府。几天后河南巡抚何煟的奏折到京,办得也很利落,并说秋冬季节最适合梨木的采买锯板,已周知出产梨木的州县提前准备。未见到山东巡抚徐绩的奏本,可推想必也不敢怠慢。而大批梨板的陆续运抵京城,就在那个冬天与次年春间,此时乾隆君臣正在讨论实施辑佚之事。据此也可推测,乾隆开始的思路应是雕版印刷。

兴办《四库全书》这种特大型的国家文化工程,必须有一个思路周严的强有力的统筹班子,乾隆帝指令军机大臣为总裁,而常常亲自指挥,形成了一道快捷的流水线。翰林院西斋房将辑录古本源源不断地上交,经分纂、总纂、总裁一级级审核,呈至御案之上。而皇上也会粗略或仔细阅读,高兴了会在上面题诗,然后批转武英殿刻书处印行。今存武英殿刻本《易纬八种》《汉官旧仪》《魏郑公谏续录》《帝范》,乾隆三十八年四月雕版印刷,皆出于《永乐大典》,应是辑佚的早期成果,又称“殿本”,所用大概率就是这批梨木板材。

清廷迁入北京后,在武英殿设立皇家出版机构,初名“武英殿造办处”,雍正年间改名“武英殿修书处”,隶属内务府。而修书处实由两个平行机构组成:一是监造处,负责刻印图书,下设书作、刷印作、铜字作、露房、聚珍馆与档案房;二是校勘处,设满汉总裁、提调、总纂、纂修、协修等职,负责将决定刊刻的书籍校勘无误,送监造处雕制或排版,然后再行核校,始可付印。三十八年十月二十八日,四库全书处副总裁金简发表了不同意见,说自己奉命管理《四库全书》的刊刻、刷印和装潢等事,听说汇集来的内外古本已达万种之多,有旨择取其中有价值者雕版刊行,自属加惠艺林之举,但雕版印刷需要大量板片和较长时间,成本昂贵,“莫若刻做枣木活字套版一分,刷印各种书籍”,工料上可省俭很多。

金简精明干练,先期做了大量调研和比较,以数字说话:

臣谨按《御定佩文诗韵》详加选择,除生僻字不常见于经传者不收集外,计应刊刻者约六千数百余字。此内虚字以及常用之熟字,每一字加至十字或百字不等,约共需十万余字,又预备小注应刊之字,亦照大字每一字加至十字或百字不等,约需五万余字。大小合计不过十五万余字,遇有发刻一切书籍,只须将槽版照底本一摆,即可刷印成卷。倘其间尚有不敷应用之字,预备木子二千个,随时可以刊补。其书页行款大小式样,照依常行书籍尺寸刊作木槽版二十块,临时按底本将木字检校明确,摆置木槽版内,先刷印一张,交与校刊翰林处详校无误,然后印刷。其枣木子大小共应用十五万余个,臣详加核算,每百字工料需银八钱,十五万余字约需银一千二百余两。此外成做木槽版,备添空木子及盛贮木字箱格等项,再用银一二百两,已敷置办。是此项需银,通计不过一千四百余两。臣因以武英殿现存书籍核校,即如《史记》一部,计版二千六百七十五块,按梨木小版例价银每块一钱,共该银二百六十七两五钱。计写刻字一百一十八万九千零,每写刻百字工价银一钱,共用银一千一百八十余两。是此书仅一部,已费工料银一千四百五十余两……

行家啊,或者说身边有高人啊!金简说有了这些枣木活字,可以印各种书籍,“事不繁而工力省,似属一劳永便”。至于谁来摆字、有哪些程序、谁来校对,金简也仔细想过,一一讲述:“请添供事六名,分领其事。所有刊刻木子字十五万,按韵分贮木箱内。其木箱用十个,每个用抽屉八层或十层,抽屉中各分小格数十个,盛贮木字。临用时以供事二人专管摆版,其余供事四人分管平上去入四声字。摆版供事按书应需某字,向管韵供事喝取,管韵供事辨声应给。如此,检查便易,安摆迅速。”这位总管内务府大臣做事十分到位,命将弘历所作《命校永乐大典》御制诗,“刻成枣木活字套版共四块,并刷印黑红格子样式各五十张,恭呈御览”。折后有朱批:“甚好,照此办理。”可证乾隆极为开心,毫无犹豫就采纳了金简建议。

金简的出身有些复杂。其祖先为朝鲜义州人,丁卯之役后曾祖兄弟四人归顺后金,隶属内务府汉军,父亲三保仕至武备院卿,而堂伯常明竟至总管大臣,一门显贵。他的另一个身份,乃当今圣上的大舅子、淑嘉皇贵妃金佳氏之兄。弘历做皇子时,金佳氏已为潜邸贵人,应是颇受宠爱,先后为夫君生了四个儿子,其一早夭,其余三子皆封亲王,皇十一子永瑆还成为杰出的宗室书法家。清代诸帝多用外戚,乾隆亦如此,但约束甚严,未见有敢恣意胡为者。金简谦谨周密,从不张扬。对他的这份论证充分、计算明晰的奏议,乾隆实在欣赏,不到一个月就将之升为总管内务府大臣,下个月又命他担任四库全书处副总裁。过了约四个月后,武英殿的摆字印刷已全面铺开,乾隆以“活字版”三字不雅,赐名“武英殿聚珍版”。

中国印刷史上一套著名典籍就这样开办了,其也是四库馆的成果之一。聚珍,朝大里说可视为汇聚了很多珍本,小处讲则指那些个枣木字,可谓一语双关,只是搞得有些玄妙含糊,不如“活字”的说法更直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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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佳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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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八苦那一味,身敢影敢随。浮华开,往年岁。红楼梦里面还有很多东西我觉得自己真的太喜欢这个世界上了,漂亮又睡,漂亮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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