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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中读的朋友们大家好，我是韩昇，复旦大学历史系教授。

从今天开始，我们用三四个月的时间换一个角度，从长安走到京都，从海外去寻找中国古代辉煌的文明。

我们知道在日本保存中国文物，尤其是唐朝文物，最重要的是正仓院。它在全世界号称独一无二，被评为世界文化遗产。它保存了大量的唐朝的文物，一般的说法说它保存了数千件唐朝最高品级的文物，到底有多少件？

▲正仓院正面图

有的说法说有一两千件。另一种说法说保存了1万多件。我想这可能跟如何去数文物是有关系的。但是总的来说它保存了非常多的唐朝文物，其中有许多文物在全世界是独一无二的。

比如说我们将会看到螺钿紫檀五弦琵琶，这个是全世界绝无仅有的一面，就保存在正仓院里面。像这样的文物有很多，所以正仓院一直引起全世界的关注，用正仓院来研究唐朝的辉煌。

▲螺钿紫檀五弦琵琶图，正仓院藏

独一无二的千年正仓院

正仓院保存的文物是日本圣武天皇生前使用的东西，以这些器物为主。圣武天皇时期相当于中国盛唐时代。（圣武天皇，即嵯峨天皇，786年9月7日—842年7月15），日本第52代天皇[在位大同4年809年4月1日—弘仁14年823年4月16日]。擅长书法、诗文，被列为平安时代“三笔”之一。“三笔”另两人是空海和橘逸势）

▲嵯峨天皇与二太子图

▲日本嵯峨天皇行书墨迹《李峤杂咏残卷》（局部）

圣武天皇的皇后——光明皇后在历日本历史上也是非常著名的人物，她是一个非常强势的皇后。她一生的楷模是中国的武则天。

所以他们夫妻两位都是非常强势的政治人物，而且他们相互之间的感情非常深厚。

圣武天皇去世以后，光明皇后就没办法再看圣武天皇生前使用的器物，因此她把她的全套器物捐给了东大寺，放在东大寺的仓库正仓院里面。

▲《东大寺献物帐》：光明皇后把圣武天皇生前常用的东西分五批捐赠给了他们合力建造的东大寺。这些物品一一记录在册，册上嵌满天皇的玺印，成为东大寺藏品的珍贵目录，称作《东大寺献物帐》

因为是光明皇后捐的器物，所以这一批文物和其他地方的唐朝文物有着很大的区别。比如说在中国也出土了大量唐朝的珍贵文物，可是我们中国收藏的这些文物是从考古发掘出来的，也就是说它们曾经埋藏在地下一千多年。在墓穴里的保存条件不好，所以有很多器物或者变形，或者变色。

日本正仓院这一批文物不但是皇室的文物，品级很高，而且是传世文物，保存得非常好，保存的状态大概是出土文物难以比拟的。

日本向唐朝学习的热情有多大？

日本为什么会收藏这么众多的唐朝文物呢？因为唐朝是东方世界的中心国家。

日本在和唐朝的交往、交战和接触之中深深地体会到唐朝文化的伟大。在朝鲜半岛上，日本曾经和唐朝发生过激烈的冲突，这是有名的白江之战（白江口之战，亦称白村江之战，指的是663年8月27日至8月28日，唐朝、新罗联军与日本、百济联军于白江口发生的一次水战。此次战役是中日两国作为国家实体进行的第一次交战，也是东北亚地区已知较早的一次具有国际性的战役，其以唐朝、新罗联军的胜利的最终结果基本上奠定了此后一千余年间东北亚地区的政治、经济与文化格局）。

白江之战日军失败以后，日本深切地感受到：和唐朝相比，日本最重要、最主要的落后是在文化、制度、法律以及物质文明各个方面，都要远远落后于唐朝。

从此，日本就源源不断地派出使者，全面向唐朝学习，这是历史上非常有名的“遣唐使”。

▲《吉备大臣入唐绘卷》（局部） 

波士顿美术馆馆藏

遣唐使派到唐朝来，在史书记载上有19次，到达唐朝的应该有13次，这些使团规模一次比一次大，达到一次400至600人的规模。其中大部分都是到唐朝来学习文化的：有学问僧和留学生。

他们把唐朝的文物源源不断地运回日本，在日本推广唐朝的文化，而且遣唐使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因为古代日本的造船技术相当落后，有大批的人葬身海底，但是重大的牺牲也阻挡不住日本向唐朝学习的热情。

所以我们从遣唐使可以看到，日本这个国家它的崛起也是因为它坚忍不拔地去向一个先进文明学习的结果。

难得一进的正仓院

我从大学的时代开始学习的日本古代的历史文化，我把研究中日关系作为我自己最主要的研究方向。从那个时候开始，几十年来我一直坚持中日文化的研究。

作为古代中日文化研究的最主要的文物收藏机构，正仓院一直是我想进行研究的对象。

2001年因日本关西大学东西学术研究所的邀请，我有一段时间到日本，得以进入到正仓院。

后来，我曾和一家电视台计划拍摄正仓院的纪录片在国内播放，因此我们组成了一个纪录片的摄影摄制组，向日本宫内僚（即日本宫内厅）申请。

正仓院保存的是天皇的遗物，因此它这个机构不是国家的机构，而是天皇的宫内僚管辖的。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全世界关注正仓院、研究正仓院的学者，都没有机会进入正仓院。

因为从法律上说，其实正仓院是属于私家产物。也许因为这一点，我倒觉得对全世界的研究者来说，大家都是公平的，因为谁都没有机会进入正仓院，实地去研究它的文物。

我这一次拍摄计划的申请，非常意外地得到了日本宫内僚的批准，所以我们得以在一段时间内天天进入正仓院。也许我是进入真仓正仓院的唯一的外国人！

我曾经在清晨抚摸正仓院的柱子，仿佛抚摸了中国千年文明的一种沧桑变化，深有感触！

▲正仓院建筑底部的柱子（主讲人韩昇拍摄）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在研究正仓院。后来因为各种原因，这个纪录片到现在还没有完成。但是我觉得向国人介绍正仓院，通过正仓院介绍唐朝的文化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在2005年，我曾经想到正仓院的历史文物对中国古代史，对唐朝历史的研究极其重要，但是我也深深地感到一种遗憾：这么重要的正仓院在中国没有一本专门的著作介绍。

在上个世纪40年代，中国有一位学者傅芸子曾经写了一本介绍正仓院的专著，但是这本书当年是用日语在日本出版的，后来才翻译成中文在中国出版。而中国的介绍正仓院的中文著作里也仅有这一本。

为了改变这一种情况，所以我把我对正仓院的这种理解和介绍，撰写了《正仓院》这本书在中国出版。同时，我邀请了日本以及韩国、中国研究中日关系史的最重要的学者，在2005年复旦大学举办了中国第一次正仓院研究的专门的学术研讨会（研讨会全名为 “正仓院与中日文化交流国际学术研讨会”,由复旦大学历史学系与陕西扶风法门寺博物馆联合主办，于2005年11月14-17日在上海、西安两地召开）。

这一次研讨会是第一次把中日韩学者汇聚在一堂，共同来研究正仓院，从各个角度去探讨唐朝的文明，所以取得了重要的成果，并且是学术界高度重视的一次学术会议。

从正仓院开始了解更多在中国的瑰宝

今年正巧是日本的天皇交替之年，日本为了庆祝令和天皇继位，计划在秋季进行大规模的正仓院文物展。（具体展览信息请详见课程目录的资讯彩蛋，或直接点击下方海报图可跳转查看）

正仓院收藏这么多珍贵的文物，或许因为它的珍贵，所以在整个古代历史上是秘不示人的。

一直到近代（1946年正仓院首次展览），日本才开始挑选一部分正仓院的文物，在每年的秋季向社会公开展出。以后就形成为一个传统，已经延续了数十年。

▲1946年正仓院首次展览照片（图源：澎湃新闻）

每年的秋季大约20天左右，秋高气爽，奈良博物馆进行正仓院展，而这个时候，全世界关注唐朝文化的人们都会涌到奈良来！

这一段时间，奈良博物馆天天人山人海，大家排着长队，想一睹正仓院文物。而我从2010年开始，几乎每年都去观看正仓院展览，所以近20年正仓院文物的轮展我大概都看遍了。

▲ 正仓院藏的紫檀金钿柄香炉

这些文物里面，作为镇馆之宝的螺钿紫檀五弦琵琶、唐朝的古琴，最珍贵的来自中亚的琉璃器、唐三彩（都属于镇馆之宝的文物），今年将一并展出。

这些文物在历年的展览中，大概每年只会出1到2件，再配上不怎么重要的一些器物一起展览。而今年将有很多件镇馆之宝同时展出，所以今年的展览会引起全世界爱好者更大的关注和热潮。借着这个机会，我把出版以后已经在市面上脱销的《正仓院》这本书交由三联书店再版。

▲《正仓院》，韩昇著，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近期即将出版

我想在这个基础上，通过三联中读介绍正仓院，引起大家对正仓院的关注，我们可以更加深入地去研究正仓院和唐朝的文明。

实际上日本各地的博物馆还保存着许多的中国古代的文物。这些文物珍品让我们看到日本几千年来孜孜不倦地吸取中国文化，我们也可以通过这些文物来看到中国古代各个时期的文明，以及对整个东亚的影响。

所以这一次，我想和大家一起以正仓院为中心，通过文物去寻找中国文化在东方的影响，去寻找中国古代文明的辉煌。

从长安到京都，从汉唐到近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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