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起宋朝，邓小南不愿意归纳为爱憎分明的单一情感，而更愿意用“爱恨交加”去形容。

作为宋史权威邓广铭的女儿，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院院长，邓小南对宋朝的爱恨交加，一方面出于学术的严谨性，另一方面也出于认识的开阔性。她说，宋朝足够丰富，也足够复杂，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个王朝，都没有像宋朝这样形成两极的评价。这一时期的社会经济、制度建设、科技文化处于领先地位，甚至对世界文明史都有所牵动，值得为之讴歌；但与此同时，宋也是一个受到周边其他民族政权强烈挤压、内政因循求稳的时期，碰到了很多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

邓小南并不赞成一概而论地说宋朝是“士的黄金时代”，但认同这一时期的政治文化环境相对宽松，因此士人群体思想活跃，精英辈出，“开口揽时事，论议争煌煌”。

而另一方面，邓小南指出，尽管宋代士大夫中有许多涵养深厚的优秀人物，但既未能保证宋代的政治运作始终朝向正确的方向，也未能使士大夫群体本身凝聚共识，甚至在北宋中后期及南宋中期的政治风云中陷入无尽的政争。她认为，士大夫群体对道德理想主义的普遍诉求，本来是人文精神进步的反映，但要求道德学术“同于己”、“定于一”，希望更新政治却又热衷于各立门户，因此带来士大夫内部深刻的分裂。

邓小南将对后世影响深远的宋朝文化与审美定义为“大俗，大雅”，正与时代的两极化相呼应。她阐释，两宋时期复杂多变的整体氛围造就了士人群体构成的多元、生活内容的多元、思想意识的多元、艺术品味的多元，因此呈现出一体多面、雅俗相依的文化性格。

文／贾冬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