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蒲实
2019-01-02·阅读时长10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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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都会博物馆,我没有看到北宋郭熙《树色平远图》和元代赵孟頫《双松平远图》的真迹,而是在亚洲部主任何慕文摊开的一本画册上看的。和他一起看中国山水画,我更好奇他如何看。
《树色平远图》是郭熙晚年所作的送别图。平远构图,前景树木高大,背景衬以开阔的河谷地势,深重的雾气渲染出枯寒萧瑟的深秋气息。卷末有拄杖老人、携琴捧盒的仆夫正向冈阜上的凉亭而行,那是即将与老友道别的地方。前景两棵苍松就像连根而生,枝干虬曲盘回,和老者弯腰驼背的姿态呼应,表明郭熙和朋友虽可能不会再见面,但他们却像大树的根一样,友谊常存。
何慕文告诉我,这幅画与赵孟頫的《双松平远图》可做比较。赵孟頫显然看过郭熙的画,在《树色平远图》上有赵孟頫手书的跋诗并署款,诗曰:“山歭川流宇宙间,欲将水墨写应难。平生高步林泉意,苦缚微官未可攀”。“我们不清楚赵孟頫在画这幅图时是否观览过郭熙的《树色平远图》,但不难看出赵孟頫对郭熙画风的承袭改造。”何慕文说。赵孟頫的这幅画颠倒了郭熙的构景顺序,将前景树木布设于画卷首段,然后退到远景的山谷去。
赵孟頫毫无疑问承袭了李成和郭熙的风格,但他肯定又和前两者不同。如何来描述这种不同?何慕文说,中国的传统是学习前人的画或阅读前人的文章,然后将其内化。比如,《树色平远图》里,你看到郭熙最擅长描绘的山谷树石从烟云氤氲的背景中若隐若现,会用这样的语言来描述,“郭熙的石头画得像云”。但这真的是郭熙画石头的方式吗?“这只是一个比喻。”放在西方艺术史的语境里,中国山水画被放在哲学观照下,一笔一笔地拆开做风格分析和比较。这幅赵孟頫的画,“同样是平远法,他和郭熙有什么不同?他用笔墨创造了一种表面感,画中已全是书法的线条了。仔细看这两棵树,笔法有一种高度抽象,完全是书法的笔墨。他在这里把画变成了书法。在这张画纸上,眼睛告诉我们这是一个平面的表面。而赵孟頫尝试过以各种技法来表现空间的消退以后,否定了之前的全部努力,转而认为绘画应该是书法。他把题识刻意写在画中的远山上,点明了他的画并不是写实——他反对把山水画当作大自然,而应把它当作一个人,而他的个性就藏在那些书法的笔墨中”。
2017年,大都会策划了“溪山无尽:中国山水画传统”展览,策展人是亚洲艺术部助理主任史耀华。和史耀华站在清代画家王原祁的那幅《辋川图》前时,他告诉我,许多美国或其他国家对中国山水画感兴趣的人,并不知道王原祁多么重要,而喜欢问这样一个问题:“这幅画画了多久?”他会告诉观看的人,画中的青玉、红色等色彩,都要等干了以后往上一层层画,所以应该费了不少时间。对熟悉中国画的内行,他则可能告诉他们,王原祁在画的方寸之中放入许多细微的变化,他的笔墨有一些元代画家的笔墨变化,而他把这些元代画家的笔墨融入一幅画中成为一个整体。还有许多人其实对大书画家没有特别的喜好,反而喜欢一些小名家的画,他们并非按照文人的“密码”运用笔墨,却构造了很深很高的空间感,让观者在小手卷之内能自己入画,身临山林中。他很鼓励这种新鲜的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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