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托弗·克拉里，常年在西班牙、法国和美国之间辗转，追寻自己感兴趣的赛事，为大报大刊撰稿。超过100次在现场采访过网球四大满贯赛事，笔下的网球世界风云激荡，去年应《纽约时报》之约，著成《大师：罗杰·费德勒迈向巅峰和他美丽的运动》一书。一年间，此书被译成17种文字，全球发售，不出意外地热销上榜。

大师挥手自兹去，克拉里自然要用文字话别，《纽约时报》为自己长达25年的专栏作家辟出空间，让更多人在这一刻，可以读到最新版的大师小传。克拉里给出的题目是《可靠、优雅与也可能犯错的费德勒》，在近乎完美的叙事中标注了自己独特的简介。

费德勒自然是活着的瑞士人中全球名气最大的一位，瑞士政府负责对外形象推广的官员就此与克拉里进行探讨时，特别强调说，“这还远远不够”。意思大概是，凭费德勒的人望，未来几十年，走遍世界还会如以往那样备受欢迎。在网球场边，这种感受理应是更强烈些。在罗兰加洛斯，如果费德勒与一位法国人对阵，那位东道主选手大概率会深感失落，因为周遭的观众一直在给他的对手叫好。2012年，阿根廷“铁塔”德尔波特罗在本土与费德勒展开一场表演赛，自己仿佛沦为客场做赛，天王反客为主。2015年美网决战，小德领教了看台上众多费德勒支持者的喧嚣，他好像在与整个世界作战。

克拉里网坛阅人无数，眼见费德勒人望与日俱增，哪怕2021年夏天之后，人们在赛场上已经无法再见其奋力挥拍。一名网球巨星何以穿越不同文化的阻碍，博取众人敬仰，克拉里试图给出四项答案。

首先，最显而易见的便是，费德勒完美演绎了运动优雅之美，克拉里将其场上步伐比喻为曼妙舞步，全然的即兴舞蹈，轻巧的跳跃与从容的上网让人赏心悦目。当然，这一切都需要健康的躯体作保障。20年前，在巴塞尔，费德勒曾与罗迪克有场比赛，如今人们回忆起来，结果已然淡忘，但众人皆赞一生难求的沉浸式网球之美体验。胜利常见，而沉浸不常有。

其次，要赞费德勒的坚韧与稳定。从上世纪最末时光到2021年，他从电视屏幕走向了各种传媒端口，始终保持着强大竞争力。20个四大满贯冠军可以被同时代的纳达尔和小德超越，但是连续23次打入四大公开赛半决赛的骄人纪录预计将永难打破。此处不必赘述，还有很多数据可以印证。

其三，费德勒是自我管理的大师级人物，无论场内场外皆是楷模。年少轻狂，费德勒也曾赛场狂躁，但19岁之后即成熟异常，其实不过悟得硬道理，自控得好，自然表现得更好。费德勒近些年也曾向克拉里袒露心声，在自己一副温良优雅外表之下，还有一团团怒火燃烧，但都被他小心翼翼地包裹好了。在场外，费德勒成功地处理好了各项复杂关系，社交媒体表达克制有效，与媒体接触保持着古旧之风，往往将自己置于面对面的自然氛围之中，不作过度表达，深知自己极限所在，退入个人世界中找寻自在和平衡。有能力持续找到运动和生活中的快乐，是所谓网球世界里长期主义的根本所在，费德勒的教练团队曾经给出结论——他之所以很有趣，是因为他对世界饱含兴趣。

最后一点，克拉里语出惊人，费德勒是绝对的赢家，不必再表，但他之所以被人尊崇，也因为他同样是一位大输家。此观点定会引来非议，克拉里所言的输家不过是在两场史诗级大战中的不幸败北：2008年温网超长决战，输给纳达尔；2019年美网领先情境下败给小德，那年天王37岁，远未到告别的年代。

巨星和天王头衔之下，同样有盈亏与脆弱，似乎才更易博得众人体恤，至于捧杯时的眼泪嘛，无需克制，高兴就好，今后还真没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