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读

遇见一本书 | 上帝怀中的羔羊

作者:酷威文化

2018-07-27·阅读时长9分钟

1401人看过
【开奖】恭喜@海 巷子 @化学 @udxa1986获得本次赠书 遇见一本书:美国文学最高奖项——普利策文学奖获奖作品,美国校园必选读物;《飘》作者玛格丽特•米切尔的最爱。写读感·赢好书,

新生活的礼物

门前的院子,地面平整,没有犁耙翻整的迹象。一片片干净崭新的土地,把田地和房子连在一起。小鸡快步跑过门口,它们离开了希恩母亲饲养的鸡群,总觉得有些不安;奶牛在围栏里孤单地哞叫。伦祖抬起一条长腿,翻过牛车跳到了地上。他转身朝向希恩,嘴唇微微张开,牙齿在他柔软而浓密的胡须中若隐若现。他略带羞涩地把手臂伸向希恩,她感到心安,扶着他的胳膊从牛车下到了地面。

她走进屋内,木头拼接而成的地板虽然还没擦洗过,但也还算干净。伦祖已经在一角安好了床;木板上铺着厚厚的谷壳,伴随着人体的翻动,发出轻柔的沙沙声。谷壳先是用水浸泡软化,然后在最近天晴的时候晒干而成。谷壳上面铺着一层用柔软的新棉花制成的厚床垫,希恩的母亲先把棉花装在家纺的条纹棉布里,再用结实的粗线缝制成型。床垫上安放着希恩的羽毛褥垫,这些羽毛是每年从一只只鹅身上搜集来的。在这上面铺着家纺的床单和希恩的被子,其中一床被子上黑白相间的黑寡妇图案是希恩做姑娘时缝制的。她还带来了另外两床被子——上面分别绣着“东方之星”和“少女的眼泪”,也是她自己缝制的。这些被子对于这种凉爽的天气来说已经绰绰有余了。在冬天来临之前希恩还会再做几床厚被子。伦祖的母亲已经答应四月剪羊毛时会送给他们一批羊毛改善生活。

壁炉前摆放着做工精致的椅子。这是伦祖做的,木头明亮崭新,椅子上铺着的牛皮毯是不久前刚鞣制好的;墙边搁着一个低矮宽大的箱子,用来存放被子之类的用品;壁炉上方吊着铁锅和巨大的玉米饼煎锅;椽条上吊着他们父母给的各种肉类,屋子一角放着一桶脱了壳的玉米;院子里那台磨坊是用来磨玉米的,希恩只需要转动磨坊上的石头就行。在庄稼收获之前,无论是向史密斯家还是卡佛家,只要伦祖和希恩需要,伦祖都可以要来成车的玉米。希恩可以随时去母亲那里获取作物的种子,她很快就会在自己的菜园里播种,不出一个月菜园就会满眼绿色。

房子现在随时都可以住人了。希恩的母亲已经铺好了床,在壁炉上支好了锅具。贝琪今晚还不能供应牛奶,因为她和小牛犊还没有分开,但过了今晚希恩就可以开始挤牛奶了。

希恩把随身带过来的一包衣服摊开,放到箱子里。她把帽子挂在床头的木钩子上,旁边挂着伦祖的新帽子和旧的熊皮帽。希恩脱下新鞋,抹了抹鞋面上的薄灰,把鞋放进箱子。她赤脚走路的时候感觉地板有点凉。

天快黑了,伦祖抱来了干柴,生起了灶火,接着又去了牛圈。母亲给了很多冷菜晚上吃,但这是在新家度过的第一个夜晚,希恩打算在自家的壁炉上自己做饭吃。她割了块肉,用玉米粉、水、盐做成玉米面包。在她做饭时,有首歌的旋律冲到了嗓子眼,她想唱,但怕被伦祖听到。希恩把做好的饭摆上餐桌,然后朝他喊了一声:“饭做好了。”

他进了屋,俩人开始吃饭。他们看了看对方,目光又都转向了桌上的食物,笨拙地把面包掰开放到肉汤里。

夜幕降临,壁炉里的火生了起来,屋子里充满了柔和跃动的光。希恩清理了餐桌,打水洗脚。

伦祖走到床边,弯下腰,拿出一包东西。他把那包东西拿到坐在炉火旁的希恩面前,把它们摆在地板上给她看:

“我想你也许会喜欢这里面的某样东西。”

一张洗干净的绵羊皮毯;一个由樱桃木打造的箱子,精致小巧,不足一英尺高,箱盖周围雕刻着球形和环形把手,箱子扣则是用一块比小手指还要细的木头做成的,合上箱子的时候扣件就合在一起卡牢了;下一件是用牛角雕成的珍珠状首饰;六个雪松木发夹;还有两根雪松木织针,打磨得光滑闪亮。

伦祖的手好神奇,他能做出几乎任何东西。希恩仔细地把玩着每样东西。她无法决定最喜欢哪一件。

她拿着纤细的雪松木针,比划着穿针引线的动作。木针随着她的手指滑动,清凉又迅捷。她害羞地说:“我要用它给你织几双冬天穿的袜子。”

 海岸集市和金顶针 

希恩把所有的黄色玉米种子都撒进了地里。她走在伦祖犁出的垄沟里,每撒四粒种子就要念完这四句顺口溜:“一粒会被毛虫吃,一粒会进乌鸦嘴,一粒会在地里烂,最后一粒长出来。”

母亲送了她三种禽蛋:长型的白色鹅蛋;小个的、长着斑点的、拥有奇怪外形的珍珠蛋,当然还有鸡蛋。希恩的红毛老母鸡已经在房子下面烟囱位置的松针鸡窝里孵化那二十个珍珠鸡蛋。希恩打算让老母鸡在洗衣槽旁边的老树底下孵化鹅蛋,后门台阶下的鸡窝里可以孵鸡蛋。这样不久后院子里就会出现很多跑来跑去的小鸡小鹅,她会给它们喂食喂水。伦祖要竖起一根高高的杆子,从他母亲那里拿来葫芦苗种下,等葫芦爬满后,燕子就可以在上面筑巢,这样老鹰就不敢来了。伦祖还要养几条小猎犬驱赶负鼠。

希恩捣牛奶的手并没有放松,胳膊的动作也没有放慢。她注视着搅乳器盖子上的酸奶花,奶油很快就会冒出来了。

她拿开搅乳器的盖子,搅了搅牛奶;金色的奶球在奶白中游走。她继续搅拌,奶油汇集成松松软软的一大块。她提着搅乳器穿过房间,把它放在餐桌上,取出奶油,把水挤干,撒上盐粒,然后从储藏奶制品的架子上取下木模,把奶油倒了进去。这样晚上伦祖吃玉米面包时就可以蘸着吃了。她从架子上取下一个罐子,把脱脂牛奶倒进去,关上门窗不让苍蝇和小鸡进来,然后抱着这罐牛奶顺着垄沟去找伦祖了。

这几日的太阳很晒。之前连日阴雨,伦祖只能待在壁炉旁制作一批木罐——一个装盐的大罐子,几个装调味料的小罐子。希恩现在没有调味料可用,不过伦祖秋天会去海岸集市,他会通过以物换物,用牛车拉走又拉回许多东西。希恩可能也会有东西让伦祖带去交换几样漂亮物件,可能是用家养的鸡制成的煎鸡肉,或是鹅毛,或是装在小块白布里的花籽。

希恩从没去过海岸集市。父亲说那不是女人应该去的地方;那里的人浑身透着朗姆酒的酒气,横冲直闯,动辄拳脚相向,和集市里的人打得头破血流。所以一直没有女人敢去那儿。希恩的母亲就从没去过,不过在她家从卡罗莱纳迁往松林的旅途中,曾经过都柏林。她从带篷的马车里下来,在周围略微走了走;希恩经常听她说起宽阔的马路两边的房屋鳞次栉比,四周民宅环伺。路上的人们来来往往,在建筑物间川流不息。希恩的母亲见过一个犹太人站在自家仓库的大门里,那是她见过的唯一一个犹太人。他的身材比较矮小,肤色偏黑一些。希恩的父亲向他换来了一袋精美的缝衣针,针眼儿是金子做的;还有一枚专为希恩母亲的手指定制的顶针。她至今还保存着顶针和其中一些缝衣针;将来母亲过世后,这些东西就会传给希恩。希恩的母亲喜欢漂亮的小玩意儿,对此,希恩的父亲颇有微词:“交换出去一群奶牛,你也只能换回来一把珍珠发梳和几把小剪刀。”他抱怨说。他对妻子的这个爱好一直心怀不满,或许是因为她总是宁愿做针线也不愿摘棉花。她喜欢待在家里,喜欢坐在壁炉旁边做着女人该做的慢工细活,不喜欢在地里辛苦地劳作。她会因为诸如把她的名字叫错这样的小事而一个星期闷闷不乐。母亲是个好女人,但她整天围着织布机转悠却不对。母亲在织布或纺纱时,听着屋子里洋溢着纺车转动时发出的嗡嗡声会很开心。母亲很喜欢染色,经常把她钟爱的靛蓝色染料和枫树皮、白杨或挖到的各种不知名的树根混在一起,看看能调出什么新颜色。她会把棉花或纺纱放进染缸,把它们轻轻浸入冒着泡打着旋儿的染液里。然后她会把布料取出,搭在倾斜的灌木丛上晾干,颜色就会在丝线里缓慢地融合, 最后再用绿橡树灰调制的碱液定色。有时,她也用商陆果的汁液在布料上染出一抹红色,让衣服看起来更艳丽。不过这种颜色在衣服洗后会褪掉,挺可惜的。

希恩在纺布时也会尝试新的染料。伦祖会在棉花采摘后为她建造一台织布机,这段时间则在夜晚的壁炉旁给她做纺车。他用刀子削砍边角安装轮辐,木头发出轻柔的吱吱声。希恩会把她所有的裙装染成蓝色或黄色,或者在织布时把颜色组合在一起。她还想要一件镶着黄色荷叶裙边的蓝色长裙。

 

浆果和响尾蛇 

希恩出门去采越橘,采回来后炖成甜甜的菜肴留给伦祖晚上吃。她戴上太阳帽,穿上伦祖的旧靴子朝右边走去,眼睛不时在靠近地面的灌木上看到成串的浆果,更远的林子里还有很多很多;树叶和浆果的表面灰蒙蒙的,像是掉进了尘土里。再往里走走她就可以弯腰待在一个地方采摘,摘到的紫色浆果就能在木桶底部堆起厚厚的一层,每一颗都带着灰色的霜痕,果蒂的部位张着略带褶皱的小嘴,上面还长着一根缝纫线一般粗细的蒂子。

她寻到了一处膝盖高的灌木林,木桶里的浆果也装满了半桶。收获浆果不需要流汗流血。成熟的果实轻轻一碰就会落进你的手里,就像是非常渴望离开树丛,找到等待它们到来的手。

山坡上阳光炙热。没有一丝微风,矮栎树一动不动。突然间她周遭的空气震颤了起来。那是一种刺耳而富有变化的嚓嚓声,有的时候沉闷像打雷,有的时候又窸窣像玉米壳在摩擦,这让她害怕得失去了知觉。在她周围某个地方潜伏着一条响尾蛇,它就在附近,但她却搞不清它藏在哪个方位。她弯着腰,不敢走也不敢留,她的脑子和身体一样空洞麻木。突然间她感到右臂肘关节稍靠上的地方像是被粗钝的树枝刺了一下,转头一看,一条响尾蛇就立在她眼前,又小又丑的脑袋上长着黑亮的眼睛。她伸出左手一把抓住这条蠢蠢欲动的灰蛇,把它扔了出去,蛇摔在散落的浆果上,不停地扭动着身体。

希恩的手在针扎般的伤口上方紧紧勒住胳膊,使出全力按压,拇指下面都能感觉到脉搏的跳动。她僵直地站着,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嘴里发出的尖叫声完全控制了她的身体。她听到尖叫声萦绕着她的脑袋;声音像是从地面而起,穿透了她的身体;尖叫声围着她的脑袋乱飞,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简直震耳欲聋。接着恐惧令她沉静下来。她用拇指按压阻止胳膊里血液的流动,最后连骨头都被压得生疼;她跑向她的家,跑下斜坡,迎着松顶吹来的风继续跑,风声就像突降的阵雨,一阵持续而密集的雨点,而后戛然而止。她跑过犁田,呼唤着伦祖。

听到她穿过田地朝他跑来,他赶紧跳过垄沟跑上前去迎接她,全然不顾地里的玉米苗都被踩断了。当他接住她的时候,她的脸因为痛哭都变丑了。她不停地摇着头,断断续续地说:

“伦祖——伦祖……我被响尾蛇咬了……摘的果子都撒掉了。”

他抓住她的胳膊,用刀子把伤口下面的肉割开:然后用双手使劲挤压,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他把她抱在怀里,跑向家门口,把她放在台阶上坐好。他在家里的储物架上找到一小瓶松香油,拿过来抹在她的胳膊上;清亮的精油,混合着鲜血,顺着她的胳膊滴下来,弄脏了她的衣服。他又从那个架子上的棕色罐子里找出一瓶威士忌拿给她喝下。

她的呼吸舒缓了下来。伦祖用一块干净的布给她包扎了伤口,她的恐惧也逐渐退去。

傍晚时分她醒了,脸上重新焕发了光彩。伦祖思忖着蛇毒应该是自行散尽了。她的脑袋还是一团浆糊,因为喝多了朗姆酒的缘故,而不是蛇毒,血液里那要命的中毒感已经消失了。

还有一个小时太阳就下山了,伦祖说:

“我最好去把那条蛇清理掉,你能告诉我在哪里遇到蛇的吗?”

“一直走过棉花田,爬上山坡。就在林子开始变密的地方……你能看到我撒在地上的果子,我估计蛇还在那里。”

在他转身出去时他隔着肩膀粗声说道:

“以后你最好待在家里,这才是你该待的地方。”

在他走后她静静地躺着,回味着他的话,给他带来这么多麻烦她觉得好自责。

天快黑的时候伦祖回来了,扛着的锄头柄上挂着两条光滑绵软的响尾蛇。它们很可能是公母一对。他拿回了希恩的木桶,里面装着她的帽子。他把长而光滑的蛇肚皮划开,把灰色的麟皮从看起来像鱼肉的蛇肉上剥掉。然后他把蛇肉熬煮了很长一段时间,把炼出来的蛇油装进一个小瓶里。蛇皮他会钉在房子后墙上,蛇头向上,晒干。蛇尾巴上的响环一根绳上拴了十四个,另一根绳上拴了九个,都吊在壁炉上面。希恩以后肯定受不了再听到响环震动的声音,但把它们挂在婴儿脖颈上逗弄孩子会让出牙期度过得容易些。蛇油和单薄粗糙的杂色蛇皮伦祖会带去海岸集市换些东西回来。

 


文章作者

酷威文化

发表文章75篇 获得13个推荐 粉丝236人

江苏酷威文化发展有限公司

中读签约机构

现在下载APP,注册有红包哦!
三联生活周刊官方APP,你想看的都在这里

下载中读APP

全部评论(24)

发评论

作者热门文章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