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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是风尘(六)

作者:八佰伴

2018-08-31·阅读时长7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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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说:这部小说,灵感来源于我在青旅住的那段日子,一直想写,反反复复地构思,最后写出来了。现在很少看到描写当代大都市青年底层生活的作品了,我希望能通过这部作品抒发一些情感,同时也表达一些思考……

(六)永失我爱


夏天的日子,深圳的天气异常炎热,周日待在青旅,我常光着膀子,穿着条裤衩。朵一在浴室洗了个澡,出来,裹着条浴巾。我俩又在沙发上做了一次爱,完事后,朵一说,最近你时间变短了。我说,最近上班压力大,累着的。她说,今天大家都出去了。我说,周末,都去约会了吧。她说,你为啥不出去。我说,因为你呀。她说,你不会爱上我了吧?我说,也许吧。她说,今晚去莲花山公园走走。我说,去那干嘛?她说,散散步,聊聊天。我说,不去,没意思。她从我身上爬了起来,眼睛看着我,表情严肃,生气地说,你去不去。声音不大,眼神凶恶,如猛兽。

 

我惊了那么几秒,回过神时,她的眼睛湿润了。我绷紧着脸说,说了不去就不去,你去那干嘛呀,晚上我还有事。她软弱了下来,一颗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掉了出来,滴在了我的胸前。她委屈地说,好嘛,去嘛,就陪我一次,好不好,就这一次?然后趴下来,嘟着嘴打算亲吻我的嘴唇。我转过头去,她亲到了我脸颊。我说,行了,我得出门了。然后从她的身体上挣开,起身,穿上衣服,离开了。我离开时,她依旧躺在沙发上,一丝不挂,只是隐约地听她说了一句:还要多少个?

 

我去了一个酒吧,跟几个写作的朋友聊天,是个清吧,不是很闹腾,有驻场歌手,在唱着赵雷的《三十岁的女人》。歌曲唱完,响起了稀稀疏疏的掌声,歌手在舞厅中央向大家鞠了个躬,正准备离开。坐在吧台上那个女人朝着歌手大喊,再唱一遍,再唱一遍《三十岁的女人》。我们的眼光一齐看向了吧台,那个女人有点微醉,一个人坐着,手中拿着酒杯,是空的,应该是刚喝完,妆化得比较浓,五官端正,穿着黑丝袜与高跟鞋,远远地看过去,确实是个美女。她继续对着歌手喊,妈的,什么三十岁的女人,什么至今还没有结婚的女人,老娘就是没结婚,怎么啦,老娘的青春就是被你们这些狗男人给毁的,就是被你们这些。这时,酒吧的服务人员走向了前去,劝说着那个女人。歌手随机又给大家鞠了个躬,便离开了。

 

酒喝到一半,我的后肩被人拍了下,我回过头,一看,是小玉。她穿着一件低胸的连衣裙,不大的胸,硬是被挤出了乳沟。她微笑着说,刘文,你也在这里。我仓促起身说,你怎么也在这?她说,这酒吧是我男朋友开的。我说,你男朋友一直在深圳?她说,没,刚谈的。我示意了下说,这些都是我朋友,今天周末,就一起聚聚。她说,认识,他们常来。我说,哦,熟人呀。她说,先不说啦,你们聊,我得去一趟龙岗。她的手作了一个再见的动作,转身就离开了。

 

我坐了下来,喝了一杯酒。朋友说,你们熟?我说,不算很熟,一起住在青旅。朋友说,你怎么沦落到住青旅?我说,为了寻找写作素材嘛。朋友说,真不熟?我说,真不熟。朋友舒了一口气,像是得到了某种释放。我说,咋了?朋友说,还好,你俩只是点头朋友,你是不知,这妹子,骚得很,之前天天来这酒吧,勾搭男人,喝醉了就耍酒疯,然后被人捡走,不知被多少人玩过,一点也不害臊。我说,怎么会,她刚来深圳?朋友喝了杯酒,清了清嗓子,说,这你就不知了吧,这种妹子,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喜欢靠这种方式巴结男人,好让自己有靠山,这不,勾搭上了这个酒吧的老板了,不是嘛。我说,这老板难道不知?朋友压低着嗓子说,当然知道呀,不过这酒吧老板又不止她一个女朋友,都是各有所需罢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妹子还真有一手。我拿起酒杯说,这酒吧老板有啥需要她的?朋友跟我碰了下说,这妹子在这,酒吧的生意好了很多呀。我说,怎么说?朋友说,来的男的多了呀,懂吧。我倒上一杯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夜晚,我走在回青旅的路上,在小区附近碰见了耗子,他穿着白色衬衫与黑色西裤,那双刷得锃亮的皮鞋撞击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他见到我,露出疲倦的笑容。我说,干嘛去了。他说,刚从香港回来。我说,咋一脸疲倦呀?她说,累。我说,怎么?他说,打算辞职了。我说,为啥?他说,最近这几个月,我思考了许久,感觉变化是这个时代最大的特色,而那些守着传统的人注定是要被抛弃的,感觉变化就像空气一样弥漫在各个角落,传统企业就像夕阳一样,虽然美丽却也充满着悲哀,我得投入到这个时代的变化当中,重获阳光,现在深圳的每一个角落都在谈论移动互联网,财富新贵们也都出现在了这个行业,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在传统行业只能是吃别人的残羹腌菜,而只有这样的朝阳行业才有重新洗牌的机会,才有我的机会。我说,你确定了?他说,确定了,打算找一个家移动互联网公司做做,以我在投行锻炼的底层逻辑,能快速熟悉这个行业。我说,支持,大胆去干吧。

 

 

窗户外风吹着玻璃呼呼的声音,吵得我睡不着。我起身,在衣柜箱里找了一件纯棉的长袖穿在身上,身体似乎立马回暖了些许。深圳的冬天还是冷,不穿件衣服保暖,真睡不着,青旅的被子又单薄。

 

我正打算入睡,却响起了“砰砰”地敲门声,敲击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还夹杂着哭泣声。我掀开被子,起身走到门前,一开门,看到雪珍坐在门口,背靠着墙壁,在哭泣。我说,咋了,你怎么回来啦,不是回重庆了嘛?哭啥呀?她没有说话,哭声却越来越大。我弯下腰,一股酒味冲进我的鼻腔。我双手托着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扶起来。

 

朵一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这个状况,说咋了?我说,我也不知道?朵一说,她不是回重庆了嘛?我说,是呀,这大半夜的,怎么突然就回来了,还喝了这么多酒。朵一靠近了点,准备来搭把手,这时,雪珍突然抱住了我,哭泣着说,刘文,我喜欢你,你娶我好不好,娶我好不好?然后朝我狂亲了起来。我来不及躲开,也不敢松手,一松手,雪珍就会倒地。朵一木讷地站在那里,眼睛鼓鼓地看着,然后转身,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用力地把门一关,“砰”地一声,进去了,雪珍停止了闹腾,这刻似乎整个青旅都变得安静了。

 

我抱着雪珍到了八人间的床上,她继续哭,我没有再管她。我走到朵一的房间门口,敲门,敲了好一会,没见开,又回到了八人间。回来时,雪珍已经停止了哭泣,我走近看了下她,她似乎睡了。

 

半夜,我迷迷糊糊地起床,走到厕所撒了一泡尿,然后按了下马桶,随着一阵冲水声,我打了个抖索。回到床上,盖上被子,正打算睡,雪珍突然开口说,他是一个混蛋。我说,你醒了,怎么回事?她说,他是一个混蛋。我努力睁开眼睛,让自己清醒一点。我说,到底咋了?她说,那个小奶狗,是个人渣。我说,分手了?她说,他让我陪三个男人睡觉。

 

我睡意突然消失了,在床上翻了个身,侧身对着她的床说,这到底怎么回事?她强压着自己的哭泣声说,我回重庆就是为了找他,想着感情再牢靠点。我说,然后呢?她抽泣着说,你知道嘛?我快三十了呀,三十了呀,你知道嘛?我是多么想结婚呀,想找一个人依靠呀,没想到他这么对我,他竟然让我陪其他男人睡觉呀。

 

我努力控制着自己说话的语调,尽量平和。我问,他干什么的?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但依旧扯着嗓子让声音从她的胸腔迸发出来,我能感受到她极度地想找人倾诉。她说,刚回重庆,我就去找他,他开始带我去各种地方玩,你也知道我特别喜欢玩,我们去了各种酒吧,各种KTV,夜场,连续地嗨,他跟我说,这都是为我准备的,我以为他是真心爱我,谁知道,过了半个月,我感觉自己身体老是不对劲,精神萎靡,总喜欢睡觉,有时会头痛,开始以为是连续在夜店熬夜导致的,但每次他带我去夜店时,我却异常兴奋,完全没有提不起精神的感觉。

 

我惊讶着,感觉周围的空气突然弥漫着某种恐怖感。我起了身,说,他给你吸毒了。雪珍突然安静了起来,停止了抽泣,过了那么两三秒,她用非常镇定的语调说,对,他给我吸毒了,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是带我去各种酒吧夜店的情况下,他后来也告诉了我,说带我吸毒了,就在我已经染上了毒瘾的时候。我说,怎么不报警,没找家里人嘛?她说,我可是染上了毒品呀,怎么报警,家里人我见都不敢见呀。我说,他是贩毒的?她说,贩毒,高利贷,色情交易,都干。

 

我手不由地抖了下,说,你遇上惯犯了。她说,我的毒瘾越来越重,他开始让我给他干事,毒品交易,放高利贷,陪睡,我彻底毁了,彻底毁了。我说,为什么不逃?她说,逃?逃了,就没毒吸了,就得等死。我说,这次怎么出来的?她说,他竟然让我一次性陪三个人睡觉,都是又老又丑的男人,恶心到我想吐,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就趁着夜晚,他们都睡了,偷回了身份证和一个钱包,连夜去了机场。

 

周围静悄悄地,我掀开被子,打开了房间的灯,走到雪珍旁边,把她的被子掀开。她说,你干嘛?我说,把手伸出来。她说,干嘛?我直接抓起她的手,把她的袖子快速地拉了上去,她手臂上布满了细细的针孔,有些刚结疤。她迅速地将手从我手中挣扎开,将被子蒙头,哭了起来。

 

我站在灯光下,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团的她,眼睛湿润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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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佰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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