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8日

        曾发过一个朋友圈，将两个妹妹家的三个娃儿的照片晒了出来，配文是：“你们仨，可以叫我姨，可以叫我妈，可以叫大姨，可以叫我大妈，也可以叫我姨妈，但是谁要敢把三个字连起来叫，打烂你们亲娘的屁股”。

       我们姐妹三人都是差三岁，我们姐妹三人第一个孩子生在了同一年，可以说接踵而至，大姐家的还是大姐，二姐家的还是二姐，小妹家的是个小弟，一转眼他们仨都上小学了，小妹家还添了个四姑娘。有了孩子后的十一长假，我和我姑娘几乎都回家与他们团聚，想预备个别的地儿消磨，怎奈电话那头嗷嗷待哺，视频那头嚎啕大哭，说的夸张了，但看在我们娘俩年年奔波的份上，你们就忍了吧。这不，老时间老地点，大妹挺着大肚子等到了刚出站台的我们，来不及絮叨什么，上车，回家。

        函函是大妹家的，吃过我的奶，不到百天我带着我女儿回了老家，那会儿函函也就刚满月。就因为我先生了两月，我就成了带孩子的专家，大妹有啥事都给我打电话，我呢，本身就好为人师，对于我妹提的问题我抓着书照本宣科，不知道的以为我生了十个八个了呢。终于有一天我膨胀的不行了，带着我的娃儿回到河南老家，百日的妈妈要身体力行的教导一个三十日的妈妈如何当妈。不用几个回合，一上手，函函干净利落的把我这个自负的大姨斩落马下。函函口紧，吮吸用力，我妹电话那头跟我说给孩子哺乳就像用刑，不是喂奶，就是在喂血，现场血肉模糊惨不忍睹。我不信，怎么可能，一个那么点儿的孩子，一定是当妈的太娇气。见了面，迫不及待的把函函揽到了怀里，一瞬间，我像被点了穴一样，因为我第一次，至今也是唯一一次，感觉到了我的乳腺都是哪几条，然后一直延伸到各处，若当时有笔，我可以精确的自己描出来。在那之前，我也没研究过乳汁是哪里来的，更没考虑过乳腺是个什么存在。她吃的是左侧，我的整个身体都不自觉的歪向左面，非常清晰的感觉到所有的输送乳汁的通道都通上了电流，灼热的疼痛感一根一根我都数的过来，头皮发麻手心出汗。我一直觉得我姑娘不需要发力就足够吞咽是因为我的奶水充足，现在知道跟那个完全没有关系。初次见面，又是自家孩子，疼也要咬着牙喂饱，何况也扯不下来。秒针滴滴答答，时间缓慢的游走着，她终于吃饱了，睡着了。我呢，整个左面包括后背区域都是罹难后的样子，余后一整天我都是喂我女儿右面，左面一点儿都不能碰，现在提起来还心有余悸。

        谁能想，母乳喝的那么贪的孩子，竟长成了一个无比温柔粘人的小公主，害的我一天到晚觉得自己生了一个假的小棉袄。她们姐俩三岁那年，我和女儿住在了函函家。刚到第一天，函函妈就上班去了，我在家带俩孩子。我一年没有回去过，函函见我生分的很，但是知道我不是外人，也不哭闹，小姐姐见了她一屋子玩具早就把一切都忘干净了，自顾自的玩儿。我陪函函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中间隔了两个人的距离，函函明显心不在焉，一直拿眼睛瞟我。我以为她有所需，就各种问她是不是渴了饿了膀胱紧了热了冷了困了还是想换台了，她都是摇头。我的声音无限的温柔，脸上也堆满了讨好，也反复确定我脸上没有不明物，她看着我有点欲言又止的表情到底从何而来？我实在没招儿了，管吧，人家没哭又没闹，一直很安静的坐着，不管吧，明明有需求于我，委屈的小表情就像在讽刺我：“我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大姨你还没猜出来吗？”最后，我在一种我知道应该干点什么而我确实不知道我该干什么的惆怅中自我放弃了，我也幽眇的看着她，脸上写满落寞，我也委屈的跟个什么似的，内心非常非常的想被谁安慰一下，最好是一个拥抱。看着一张心疼的小脸，我可怜巴巴说出了声：“函函，让大姨抱抱吧。”

         她那张粉嫩的小脸和黑溜溜的大眼睛刚才跟快没电一样面无表情，听到我求抱抱的信号，我的天啊，全身立即充满了电，手脚并用顺着沙发爬到了我的怀里。啥叫幸福来得太突然，幸福的天旋地转，幸福的我搂起这个小东西的手都在颤抖，原来你是要大姨抱着看电视啊。我的天哪，我哪里享受过这种待遇，我女儿从小不喜欢和人身体接触，从会转头开始，睡着都要面向无人区，会翻身以后哪里没有人气儿往哪里钻，除了懒得走路和空间狭小被逼无奈让你抱着和你贴着，平时绝对不会和你起腻撒娇求抱抱，时间一长，我就习惯了。函函的身体从小就软，她跟练过瑜伽似的能最大面积的和我身体贴在一起，绵绵的热热的暖暖的，这真是亲人之间才有的仪式感的拥抱啊。手机我也不翻了，很专注的和她一起看喜洋洋一次次的打败坏灰狼，不是，是灰太狼。中间，我女儿抬起头，看到腻在一起的我们俩，尤其看到我一脸幸福的模样，她是一脸的不解，都不知道我丢给她的得意洋洋的眼神是啥意思，继续埋头修理玩具。

        现在函函七岁了，以前当着她的面吼她姐姐，她姐姐一脸波澜不惊她却被我吓哭了，自那以后再也不敢当着函函的面说话大声。后来她发现被她视作大姐大的姐姐根本不把我当成一根菜，对这个偶尔会目露凶光的大姨也没了敬畏之心，知道我从来君子动口不动手，也一点点学着她姐野了起来，但哪里是我的对手。这个十一回家，在高铁换完乘后，我和她姐姐百无聊赖之际俩人一拍脑袋，给函函的电话手表发了一个视频，一脸苦相的告诉她：“函函，我俩不小心换错车了，回不了河南了，马上要到西宁了，呜呜呜······”

        函函的眼睛立即红了，马上推醒了正在睡午觉的妈报告这一噩耗，声音里都有了哭腔。

        函函妈在视频那头很不耐烦迷迷糊糊说了一句：“你大姨说的话你咋还信？”

        函函姐在视频这头笑的乐不可支说了句：“函函怎么还是这么好骗！”

        函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把脸贴到视频正中央义愤填膺的说：“大姨你又骗我。”

        我很清晰的看到她脸颊还挂着滑了一半的泪和两颗新长出来的门牙尖儿，笑的一脸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