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冬儿
2020-11-18·阅读时长3分钟
2020年11月5日
洗 澡
今天,有姐妹约我周末一起出去洗澡。我一听就很不情愿,因为直到现在我也没有把洗澡当做一种休息或者放松的事情来做,最近正准备修改自己的很多习惯,于是极不情愿的演出非常乐意的样子,接受了邀请。
我出生在农村,小时候不怎么洗澡,我也不爱洗澡,对于洗澡的记忆无非就是被妈妈拽到跟前,泼湿身体,然后龇牙咧嘴的被母亲招呼全身。夏天,就是在大中午,能泡进去一整个被罩的大瓷盆的水晾晒的温热了,再加一暖壶开水,丢进去一个毛巾,闭了院门,我将全身衣服褪了,穿着凉鞋站在大盆旁边,母亲扔把洗衣服时的小板凳端来坐下,用毛巾充当花洒,将水淋遍我的全身,然后开始用最有力的大拇指揉搓我细嫩的皮肤。冬天,家里闲置了一间杂物房,从房顶像蚊帐一样支起了一个塑料帐篷,还是那个大水盆,热气腾腾的水浇进去,雾气立即翻滚着升腾,遇到透明的塑料布,气势汹汹的热雾瞬间很没面子的汇成小水珠挂在塑料布上。氤氲的雾气就像浴霸,更别说我母亲还把烧煤球的炉子也搬了进来,这样的热水澡一个冬天也不过一两次,应该在过年前几天必然有一次。
我不喜欢洗澡,就跟小孩子普遍不喜欢吃青椒一样,就觉得麻烦,啰嗦,尤其洗澡给我的体验往往伴随着母亲的斥骂,我还有两个妹妹,对她来说水温不断的下降或者紧跟着必须要做的家务都催促着她得尽快完成给孩子洗澡这样工作,我和我的身体在她眼里跟她要洗的衣服要刷的碗筷没有任何区别。七八岁时,我们一家人来到了城市生活,五个人租了一间房,一张床一个衣柜一个小饭桌就是房间的全部,厨房设置在了门口的走廊下。想洗澡,就得去外面的公共澡堂,我母亲总是买一张票,然后带着三个分别为九岁、六岁、三岁的女儿在店员的蔑视下进入厚重布帘子后面的女更衣室,那会的我对于洗澡最大的愿望就是母亲主动购买两张票,而不是争执半天被逼无奈买两张票。我现在当然已经懂得一个女人带三个孩子的艰难和不易,但当时的我已经有了小小的自尊心,非常不愿意被澡堂女工们指指点点并甩出难看的脸色。一张票只能放一个盆池的水,仅我们三个进去盆池已经满满当当,两个妹妹还有兴致玩玩水,而我在水压的压迫以及强烈水雾的侵袭下很快头晕目眩起来。不管怎样,母亲每次给我们洗澡都要拿出不褪下一层皮不罢休的架势,套上砂布一样的搓澡巾细细的打磨这三个对于母亲习惯了闷声不响的女儿。
再往后,情况开始有些好转,我个子长的很快,母亲也承认了这一点,开始主动买两张票,两张票非常的合理,没人再对我们指指点点了,再后来我甚至可以自己出来洗澡,让搓澡工给我搓背,跟母亲的手比起来,搓澡工的手要温柔的多。再后来,住上了带浴室的房子,仍然把洗澡当做一件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来做,好在那时的我身边一直有母亲的催促,否则我对洗澡这件事儿应该是能逃避一回就逃避一回。后来上了大学,独立的淋浴澡堂成了我们每周必去一次的地方,同寝室三五好友,一个人端个盆儿,盆里放着洗澡用的沐浴露、洗发水、毛巾澡巾,嘻嘻哈哈欢声笑语走在路上,而我的盆里还要放一样东西,一个小音箱,连着一个随身听,洗澡时搁在澡堂间隔上方,一般我喜欢听张惠妹。浴池没有搓澡工,我们要相互搓背,我的背永远能搓出很多灰粒儿,帮我搓灰的姑娘不相信同样的洗澡频率偏我灰多,坚持了三五次之后,再也不和我交换着搓背了,说自己吃亏。这也是我不怎么愿意和女伴儿一起出去洗澡的原因,担心女伴儿和搓澡工会把我当做半年不洗澡的懒女人。现在我母亲每每要求我给瑾瑜大力搓洗的时候,我都是草草了事,害怕她将来和我一样皮肤新陈代谢超过常人。
为了提高我对洗澡的欢愉度,我给自己买了最好的浴缸,浴室还常备香薰、蜡烛、浴盐什么的,因为经常打球出汗,洗淋浴的频率高了时间短了,那些香薰、蜡烛竟成了摆设,浴缸也成了女儿的专属用品。有天瑾瑜发现了抽屉里的那些小玩意儿,央求我点上,淡淡清香散开,烛火在浴霸的衬托下几乎什么也显不出来,但小女孩如公主般惬意的躺在浴缸里享受的样子说明二者发挥了巨大的精神抚慰作用,我悄悄退了出来,让这个小女孩的身体和灵魂都浸润在温暖的怀抱里。我告诉自己,下次,我一定要好好的,给自己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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