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爱天下
2020-06-16·阅读时长9分钟
我初次读完了这本胡桑的作品《在孟溪那边》,孟溪这个名字第一次听就想到《梦溪笔谈》,梦溪笔谈我没读过,但我读了《在孟溪那边》,我想,还会读第二遍,第三遍的。有的文字多次阅读能发现新的东西。书里夹着一张手写的小地图,像是出自这个男孩之手。
为什么感到亲切,不仅是因为湖州离我的老家广德近,离我老家近的地方多了去了,但也因为近,可能有些民俗或风景是相近的。喜欢读某本书,其中一个理由,它无数次的触及我的灵魂里,关于过去影像的某些部分。我也会想到我的出生,在那个燥热的七月天,还有我出生的那天发生的事。油菜花,桃花,伴随了我的整个的童年。我奶奶家以前的老房子的屋后就有桃树,梨树,杏树。胡桑老家的方言杏桃叫ang桃,我的老家那边似乎叫en桃。但我不能确定我们叫的en桃究竟是不是杏桃。
我小时候读诗是不多的,父母每天忙着工作,我独自在家,打开他们房间的床头柜,找到一本汪国真诗集,那是我读过的第一本诗集。在课堂学到的诗,也没有特别的喜欢,多是为了敷衍老师,完成任务才会背下来。一直到长大都印象深刻,随时能背的是一首李清照的《如梦令》和一首朱淑真的《生查子》。我在还没有上小学的时候,就已经见过多种植物了。屋前屋后,奶奶的院子里,别人的院墙里,见过红色的,紫色的,黄色的花,叫不出它们的名字,就知道好闻和不好闻。我们家附近有松树林,从干校一直到上龙。那时候没有搞开发和开采,树林茂密,我喜欢在春秋天到树林采蘑菇。几年前我再次回到那片松林,一切都变了。树木稀疏多被砍伐。能卖钱的,农民们都砍伐了卖钱了。
我童年里有一个持续很久的兴趣是掏蜜蜂,不像是人家只是一时的兴起。我多次被蜜蜂蜇,有一次脸被蜇成肉包子,挨大人骂,还是不长记性,没过多久,仍然拿着透明的小瓶子,拿根小树枝,在土坯墙里掏蜜蜂。我门前往池塘方向有一个关牛的土坯屋,外墙上很多个小洞洞,在油菜花开的季节,蜜蜂们都飞来了,钻进了洞洞里,轻轻一掏,它就往外跑,一飞,就飞进了我的牢笼。
我是很晚读海子的诗的,学生时代几乎没有触碰过。在我参加工作很多年以后,大概在二十五岁以后,才买了海子的诗集,真正的喜欢海子的诗,是在2012年以后。并非因为他跟我一样来自安徽的某个农村,跟背景无关,喜欢一个诗人,只跟他的心灵有关。有一年我一个人坐绿皮火车长途旅行,在一个清早忽然想起了海子,刚好听见火车的广播里提到那天是海子的忌日。我们与已故诗人之间究竟是一种什么关系?我们喜爱的那些诗句的主人,已经不能跟我们面对面的对话,但在一些偶然中,似乎仍然在向你传递某种讯息,或是激励。读他的诗时,是能明白他这种心性为何会有那些想法。我是懂海子的,虽然当代很多人批判海子,批判他的诗歌,但我认为海子的梦幻也是美的,他的朴实,他的不着边际,我都接纳。
海子的家乡有一个村庄
海子的恋人在敦煌
我的家乡在江南
我家门前有一棵枣子树
树上结满了枣子和希望
老人坐在柴禾堆旁
看着太阳升起又落下
天空怀揣着少女的梦想
候鸟在云上孤单的彷徨
海子的家乡有一个村庄
海子的恋人在敦煌
你就是我的家乡
你就是我的敦煌
(2014的诗)
后来我接触过莱昂纳德科恩,辛波斯卡的诗歌,幸运的是阅读的都是非常有品味的译者的作品,像北岛,孔亚雷,胡桑。也是从读了胡桑翻译的辛波斯卡的诗歌以后,才关注他的其他作品。译者的审美,鉴赏力,艺术美感,直接影响到读者是否愿意愉快接纳他们翻译过来的作品。
因为我是女孩子的缘故,小时候过年,父亲并不会买很多的烟花,但是烟花还是会买的,在大年三十的晚上迎新年时会放的。我不大看,不是因为我不喜欢烟花,是因为父亲对我说话的语气带了点命令,我是怕他,而不敢不遵命。那时我和母亲在房间看春节联欢晚会。母亲有个习惯,一到了看春晚的时候,她就在电视机前走来走去,一会到橱子里拿东西,一会去削个苹果,一会到抽屉去找东西。这样子的话,看到尽兴之处,也只能一个人在那尽兴。
在我上学以前,我是喜欢走亲戚的,我希望妈妈能带我出去玩。有一次妈妈单位组织去黄山旅游,我叫她带我去,她偏不带,说其他人都不带孩子的,把我送到外婆家待了几天。妈妈回来后我看到她旅行时拍的很多合影照片,人家都带孩子了的,好失落。外婆的妈妈,也就是妈妈的外婆寿命是很长的,八十几岁时一点不糊涂,到我们家里玩,外婆也来了,她们走妈妈的表亲家,我也跟着去了。去的时候兴致勃勃的,再远的路也不嫌累,可是到了人家家里,没见到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马上就没劲儿了,吵着要回来。每次都被母亲骂,说下次再也不带我出去玩了,太磨人。在我很小的时候,她就预言,将来我肯定没男的敢要。因为又懒又贪吃,还磨人的不得了。
我是那种任性到,如果在亲戚家吃了午饭,大人们还不回家,我就要每隔几分钟催一次。走,走,回去,回去,过几分钟再催一次,实在不行就从大人坐的凳子后面,动她的凳子,让她坐不安稳。最后母亲说,真是磨人精,走吧走吧,下次再也不带她出来。
我几岁的时候,村上像我那么大的孩子是不多的。所以我成了村邻们宠爱的对象。他们煮鸡蛋给我吃,留我吃饭。我到天鹅家去玩,她妈妈从石灰坛子里拿了麻雀蛋给我吃。反正就叫麻雀蛋,是一种特别香的圆圆的零食。过了几天我又去了她家,我还想等着天鹅妈妈拿麻雀蛋给我吃,但我也不说出口,天鹅的妈妈说,麻雀蛋吃光了没有了,我就跑回家了,也不到她家玩了。
我是最怕打雷的。每到夏天打雷,我就躲起来,大人们说,小孩子要听话,不然就会被雷打。我怕打雷倒不是因为这个,而是怕那一声声巨响。尤其是打炸雷,把耳朵捂的紧紧的,一刻不能放松。春节期间,亲戚的小孩来我家,就在门口的水泥地上,走廊上玩摔炮。我越是怕,他们越往我身边摔,故意吓我。我捂着耳朵跑开,再也不想跟他们玩了。
我更喜欢跟军人叔叔们玩,我的家乡有一所军营,有一年来了炮兵,在大操场上打炮,我在山芋地里捡子弹壳子。有一次我一个人在松树林里玩,发现了别人烤熟的山芋。那个时间正是部队吃午饭的时间,估计是当兵的烤的山芋还来不及吃,想吃午饭时间过后再回到山里吃的。又香又糯的烤山芋,就这样被我吃光了。
有一年来了一批女兵,听说是从上海过来的,还给解放军叔叔们打针,是军医。那时我奶奶每天傍晚挑着两个桶到部队里挑剩饭喂猪,我就跟在奶奶后头,也常常到部队吃他们的大米饭。总是觉得别人家的饭比自己家好吃,好吃我就经常去吃。一个傍晚,我在奶奶的山芋地里刨山芋,走来两个散步的女兵,她们过来给我帮忙,把土里的山芋拔出来。奶奶在对面挑着剩饭,看到了就说,敏儿,把山芋送给阿姨们拿回去吃。我就送给了她们。下次我去部队,女兵阿姨把烤好的山芋给我吃,还带我到部队小店买零食给我吃,给我扎头发。扎的好紧好紧,我喜欢跟她们玩,喜欢她们在我头上弄来弄去。
我记得那片山芋地
傍晚时分
我在地里刨山芋
在那条黄色的土路上
走来两个年轻的女兵
她们说着标准的普通话
我木纳的笑着
叫她们阿姨
她们很喜欢我
和我一起刨山芋
那细细的手指扎进土壤里
在对面的山路上
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挑着两桶剩饭
从部队的食堂回来
那是我的奶奶
奶奶一向大方又热情
她叫我把山芋送给阿姨
又一个傍晚
女兵阿姨邀请我去军营
她们帮我买漂亮的发夹
给我扎高高的辫子
我看到她们给叔叔打针
叔叔坐在医务室的凳子
解下裤子
露出白皙的皮肤
晚饭的时候
阿姨送给我一个烤山芋
说是那天我送她们的山芋
烤熟了香气扑鼻
很好吃 恩 很好吃
我很想念那块山芋地
那所军营
还有漂亮的女兵阿姨
小时候的雪天,我穿着红袄子,是妈妈给我买的。冬天的袄子基本是大红色,夏天的衣服基本是花色。妈妈带我到村上那家裁缝店量尺寸,做衣服,几乎夏天的衣服都是那个裁缝做的。到亲戚家玩,常常被笑话,说我妈不会给我打扮,穿的太老土。那时候我话不多,人家就喊我老闷。我也不辩驳,随他们。
我的上学前的时光,多是在霞子姑姑家度过的。冬天靠在她家屋后的那一面白墙晒太阳,夏天在松树林荡秋千。
上学后,我也闯了不少祸。有一次我用石头砸了村上的卢伟的头,他爸爸带着他到我家里找大人。我也被别人打过,在上学的路上,庭子踢过我,把我踢倒了,回家我就跟我妈告状了。我也推过别人,把人家推到了田里。后来长大了,和一切和好。童年的玩伴,每次过年回家遇见,甚是亲切。谁也不记得谁曾打过谁,谁曾骂过谁。
上小学的夏天,经常在路上遇到蛇。走着走着,听到草籽田有动静,仔细一瞧,就有一条蛇。有的蛇被打死了横在路中间,不小心还会踩一脚。有一年爷爷在田野逮了一条有颜色的蛇放在蛇皮袋里装着,放在院子里的洗澡间。我们农村的洗澡屋,那年代基本是一个大锅,在锅洞里烧水的那种。一锅水能洗好几个人,一个一个轮流着洗。爷爷放在洗澡间的蛇偷偷从蛇皮袋钻出来跑掉了。从此以后,我再也不敢在那个澡锅洗澡了。我害怕突然会从某个有洞的地方(下水道)钻出一条蛇来。
我们家门口经常来一个要饭的人,每次舀半碗米,他就知足了。那时要饭是背着个米袋子的,不像现在只要钱。要饭的走累了,我就搬个小板凳让他在门口坐一会儿。大人们会问他住在哪边,还准备到哪儿去要。我都记不得他长的样子,但我记得那个气场,那个不挑剔的气场。给半碗米就行的气场。奶奶家还是从前的土屋时,有一次来了个要饭的老爷爷,牵着他的小孙女,说是家乡发了洪水。奶奶开玩笑说,把小孙女留下来,给小敏儿作伴。我也想有个玩伴呀,小女孩是不肯的,她跟他爷爷继续要饭了。
那个卖小货的人应该是上龙人吧,我们属于下龙。老远的就听到他摇的铃铛的声音。那是婴儿玩的一种玩具吧。每次到了那棵枣子树下,他停下来,把担子放下来。村上的孩子,妇女过来看看。其实看到后来什么也没买,但就是好奇的劲儿想看看,我也是,这个摸摸,那个碰碰,到最后啥也没买。下次他来了,我又跑出去看。是不是在那个年代,很多地方都有一个卖小货的人。还有骑自行车卖棒冰的,一路骑着,一路吆喝着。那吆喝的声音,清脆的嗓门呦,像是操练了上千遍。别人都模仿不来的,还拖着长长的调调。
妈妈在堂屋拖地,地面一片潮湿。我叫她给我买根棒冰,妈妈不理我,继续拖地。卖棒冰的声音经过我家门口渐渐的远去,越来越远了。我在地上打了个滚儿,衣服滚脏了,反正给我妈洗。谁叫她不给我买棒冰。“你这个死东西,一点也不听话”难免被骂一通。
妈妈跟我讲过她上学时代的故事,她们村上一个女孩子被水猴子捞去了。我上小学时,村上的孩子也说池塘里有水猴子,我从没看过,但老人们都说有,我也就信了。他们说水猴子会从这个塘飞到那个塘,专门捞小孩子。
对我影响最深的一位老师是我初中的语文老师孔德莲。她经常从家里带书借给我看。在我的毕业留言上,她写道:你是一个让我惊异的女孩,从读你的第一篇习作开始,你有着那与年龄不太相仿的丰富感情。我很歉疚这三年对你的帮助不大,愿缪斯女神亲睐你。
后来我多次打听过她,却失去了她的音讯。
关于我童年的那些事,早年写过多次,这一次读了胡桑的《在孟溪那边》,勾起了我很多的童年回忆。
我的童年在远方
太阳下山了
小手托着腮帮
等妈妈下班回来给我买糖
麻雀停在屋檐上
阳光照亮霞子姑姑房间的玻璃窗
拖拉机的坐垫摆在秋千上
迷了路的是采蘑菇的小姑娘
有个飘着红手巾的小池塘
衣服捶干净了堆在石板上
农夫的吆喝声飘天上
牧羊人的背影又是一道好春光
栀子花都开的很漂亮
狗追着蝴蝶奔跑在茶山上
竹林里的风声沙沙作响
香椿树的叶子搭在屋顶上
打谷场上晾晒着农人的希望和梦想
夕阳的余晖温婉的洒在高高的黄土坡上
听说
漫山遍野的映山红都开了
最好的年华我要与谁共享
有一天
我长大了
走过青春路上的短暂迷茫
我想要的
也许只是一个温柔的肩膀
我海阔天空的走在大街上
最好的年华只愿与你共享
(2012年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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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画的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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