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丘濂
2020-01-07·阅读时长6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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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于楚众
每年过年之前,我的妈妈都要张罗一轮年货的采购,这里面就以主食为大宗。她脑子里有一张与时俱进的北京主食地图:鼓楼馒头店的呛面大馒头和糖三角得排队去买点儿,丰泽园的银丝卷也不能少,宫门口馒头店的红豆卷可以提上一袋子,年货大集上的粘豆包不能错过,稻香村的百果年糕也要备上一些。事实证明,过年我们是吃不了这些东西的,但这并不妨碍她年复一年的囤积热情。毕竟,在这样忙活的节奏里,才能感到节日到来的气息。在她小时候,过节期间的主食都要动手从头准备。她跟随我的姥姥姥爷,一起用碱面发馒头,冻在院子里的缸子中,就有了整个节日期间的主食。在她看来,要从外边采购,乐趣就已经打折扣了。
然而有一项活动,一定要亲自动手做,是雷打不能动的。这就是大年三十儿的晚上,全家聚拢在一起包饺子。家里虽然添置了个绞碎机,但我妈嫌弃它绞出的肉糜太过细腻,咬在嘴里不会有那种肉汁迸裂的口感。此时的饺子馅儿一定是要自己买肉来剁的。肉要选三分肥七分瘦的猪后腿肉,剁好用酱油、盐、姜末和少许胡椒粉腌上,再放入切碎的红根韭菜,淋上几滴香油。饺子皮当然也不能买现成的,得发面、揉面、切成面剂子现擀。全家人每个人捏出的饺子风格都不一样,我能准确认出我妈的手法。她出品的饺子是周围捏上一圈,半月形状。这样能最大限度地利用饺子皮的表面积,吃起来就是薄皮馅儿大。
于是,我断断续续进行的生酮饮食就在会在节日期间彻底破功。无论再怎样节制,这初一的饺子、初二的面条,还有正月十五的元宵都少不了。我采访时认识的面点老师傅王志强一语点醒我:“农耕文化是中国文化的底色。中国的传统节日大多是和农业生产息息相关的。你看那些节日的吃食,哪个和主食没有关系?清明节的青团,端午节的粽子,中秋节的月饼,腊八节的粥。想要远离主食,门儿都没有。”就算这些都略过,作为北京人,也一定会栽在饺子上——初一吃饺子,破五吃饺子,头伏吃饺子,立冬吃饺子。人逢喜事,吃饺子;迎来送往,吃饺子;家庭聚餐,最后出场的还是饺子。
断碳水是一时健身的风潮,对主食的喜爱才真正是印刻在中国人的基因当中。《舌尖上的中国》第一季播出之后,央视曾经做过每分钟的收视数据统计。在把高点进行采样和分析后,发现排名第一的竟然就是“主食及碳水化合物”,第二是“油脂类食物及肉类”。总导演陈晓卿从一位历史学者那里得到了部分解释:“中国人之所以这么热爱主食,其实和农业社会发展的历史有关。近两千年以来,中国,尤其是汉族聚居的地方,平均每70年就有一次大的地区性的饥荒,这让人们在脑海里深深埋下了饥荒恐惧的因子,见到粮食类食物和油脂类食物,发自内心的喜爱便会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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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联生活周刊》主笔,毕业于清华大学比较文学与文化研究专业。美食、传统文化和城市话题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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